过了中元,顾明苒收到苏怀琛差人送来的信,说卫玄送了他一株红珊瑚,条干绝世,光彩溢目,明日便会送至苏府,邀她共赏。
顾明苒本不欲去,洛雪霁摇着团扇道:“你与卫玄是兄妹,要与他好好相处,日后于我们进府大有助益。”
喜欢的人成了哥哥,顾明苒不知该如何面对卫玄,她低下头去:“纪皋死之前曾经提到了朱雀,但是我同世子说,纪皋没有说出那个人是谁。如果当日他的暗卫也在场,他就会知道我撒谎了。”
洛雪霁笑道:“那日你吓坏了,记不清纪皋的话也不奇怪。就算卫玄知道你撒谎了也无妨,他是你的兄长,不能对你如何。”她知道顾明苒不情愿,可事到如今已容不得退缩。
那红珊瑚足有四尺高,色彩瑰丽,鲜艳如血,甚是难得。
这些日子苏怀琛与白尧光早已熟络,二人脾性相投,常在一起饮酒作乐。
白尧光见苏怀琛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连喊偏心,嚷嚷着要卫玄也送他一株同样的红珊瑚。
裴桓为难道:“这珊瑚是陛下所赐,只此一株,怕是不成。”
苏怀琛愈发来劲了,小心翼翼地摸着珊瑚枝桠,喜得眉不见眼:“竟是御赐之物!哎呀,卫大世子出手果真大气!”既是御赐的珍宝,可装点门面,亦可做传家之宝。
白尧光愤愤道:“这些年我为世子做事,随叫随到,尽心尽力,难道还比不上这个小商贾吗?”
“什么小商贾?我明明是会稽第一富商!”
“富商又如何?我可是治病救人的郎中!”
争辩的方向从珊瑚逐渐变成了郎中与商贾谁的功劳大。
顾明苒笑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世子可想好要如何安抚白大夫?”如今她在卫玄面前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来维持表面的平静。
卫玄道:“他从我那儿顺去的药材,价值可不在珊瑚之下。”他已觉出顾明苒的不对劲,她虽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心中猜到了几分。
顾明苒生怕被卫玄看出异样,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道:“无功不受禄,世子为何要送师兄这般贵重的礼物?”
卫玄道:“在他府中叨扰多日,自当酬谢。”
顾明苒笑道:“那世子可要小心了,如今世子便用珊瑚谢师兄,将来若再有事要谢,谢礼可不能比珊瑚差。”
这句话说的不是时候,正值苏怀琛与白尧光休战之时,顺着风飘入了其余三人的耳中。
白尧光循声望去,见卫玄立在庭下的石灯旁,身边有一绯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雪肤花貌,虽说不上艳光四射,可看着柔柔弱弱的,亦颇有令人动心之处。那日白尧光酒没喝上几口就被卫玄打发走了,还未见过顾明苒。
苏怀琛佯怒道:“莫要败坏你师兄的名声,你师兄向来重义轻利。”回家一趟,苒苒情绪好多了,他心中大悦,转而又向卫玄笑道,“但世子以重礼相赠,我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顾明苒以扇掩面而笑。
“哎呀,你何时有了如此美貌的小师妹?”白尧光舍了苏怀琛,绕到顾明苒面前,作势要伸手摸摸她的脸。
不等苏怀琛反应,卫玄已护在顾明苒身前:“不得放肆。”白尧光只得悻悻收回了手,恨恨地瞪了苏怀琛一眼,好嘛,如今宣世子彻彻底底成了他的靠山了。
回到苏府的次日,顾明苒起身坐在妆台前正要梳妆,却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婢女端着铜盆进来。
“你是谁?是何时入的苏府?”
“婢子名唤玲珑,近日才入府中,谷雨姐姐有事归家了,管事命我来服侍姑娘。”
“那……你先替我梳头罢。”
“是。”
顾明苒有些不安,要去问问苏怀琛。刚踏进苏怀琛院子的院门,便听见苏怀琛正与裴桓争执:“我回府之后,已经把几个可疑的人赶出去,为何要让你们的人在府中各处做事?在府里安□□们的人也就罢了,可不让我出门是何意?我不出门如何与人谈生意?如何维持这一府上下的生计?”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苏公子放心,世子说了,一应的损失和开销都记在他的账上,待他回来,分文不少,定会赔给公子的。”
苏怀琛急得跳脚:“这不是钱的事……”
顾明苒上前打断道:“敢问裴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姑娘,这几日会稽不大安定,府中仆妇人多口杂,为防混入别有用心之人,所以在府里安排了世子可信之人。”
若只是护卫,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怕是以护卫之名,行软禁之实。顾明苒隐隐有了些猜测。
“罢了,罢了。”还好只是几日而已,想想在乌程顾明苒遇险之事,苏怀琛也有些后怕。
他愤愤道:“我就说他为何平白无故要送我珊瑚,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