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血丝。俞枫晚赶紧扶住他:"别说了,休息吧。"
"没时间了..."时霁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这是我公寓的...床头柜后面有暗格...里面有你们需要的一切..."
林启接过钥匙:"我去拿。你俩在这躲好。"
林启离开后,时霁的状态突然恶化。他开始呕吐,吐出的液体里带着诡异的蓝色颗粒。
"药...物反应..."他艰难地解释,"蓝色胶囊...在溶解我的记忆..."
俞枫晚帮他擦脸,注意到时霁左手的胎记在发亮——不是比喻,是真的泛着微弱的红光。
"这是..."
"基因标记。"时霁苦笑,"当另一个在附近时...就会..."
门突然被踹开。俞枫晚本能地护住时霁,但闯入者不是那些"清洁工"——是苏梦,举着一把枪,脸上挂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冷酷表情。
"好久不见,失败品。"她对时霁说,"A-17让我来取回数据。"
时霁的瞳孔紧缩:"你是...琥珀计划的人..."
苏梦的枪口纹丝不动:"聪明。我监视你们三年了。"她讥讽地看向俞枫晚,"你以为咖啡杯收集癖是真的?每个杯子底部都有监听器。"
俞枫晚的血液凝固。原来时霁早就被全方位监视,而他们浑然不知。
"数据在我大脑里..."时霁突然说,"杀了我...你们永远拿不到..."
苏梦冷笑:"谁说我们要杀你?"她扔过来一副手铐,"A-17只需要你活着到达伦敦...毕竟,同一个培养舱出来的双生子,大脑波动是最佳解密密钥..."
俞枫晚趁她说话的空档猛扑上去。枪响了,子弹擦过他的肩膀,但惯性还是将苏梦撞倒在地。两人扭打间,时霁挣扎着爬向门口。
"跑!"俞枫晚大喊。
时霁摇头,抄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放下枪...否则我立刻切断颈动脉...数据永远消失..."
苏梦僵住了。俞枫晚趁机夺过她的枪,却发现弹匣是空的——她只有一发子弹。
"你以为赢了?"苏梦突然大笑,"看看他的手腕!"
时霁的胎记此刻红得发亮,像烧红的铁。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哥哥...快走...他来了..."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俞枫晚拖起时霁往外冲,但为时已晚——工厂大门被撞开,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冲进来。领头的是个戴琥珀戒指的高大男子,面容隐藏在阴影里,但左手腕的红色"7"字胎记清晰可见。
A-17。
"终于见面了,哥哥。"男子的声音和俞枫晚有七分相似,却带着机械般的冰冷,"我是时霁的完整版。"
时霁在俞枫晚怀里发抖:"不...你不是..."
男子摘下帽子,露出让俞枫晚毛骨悚然的脸——那是他和时霁五官的完美融合体,右眼是琥珀色,左眼是灰白色,嘴角挂着计算好的微笑。
"父亲说得对,"A-17轻声说,"感情是设计的最大缺陷。"他举起琥珀戒指,"现在,把失败品交给我。"
戒指在阳光下闪烁,时霁的右眼突然透过绷带发出强光。他尖叫一声,抱住头跪倒在地,绷带被血浸透。
"停下!"俞枫晚挡在时霁前面。
A-17歪着头:"为什么保护一个工具?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储存'双生子计划'的数据。"他向前一步,"跟我合作吧,哥哥。我们可以创造出超越父母的设计..."
俞枫晚的回答是扣动扳机——空枪发出"咔嗒"一声。A-17大笑:"苏梦没告诉你吗?那把枪只有一发子弹,用来..."
他的话戛然而止。时霁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右眼的绷带完全脱落,灰白瞳孔投射出的不再是数字,而是一串快速滚动的代码。更可怕的是他的声音——完全机械化:
"系统覆写完成。启动清除协议。"
A-17脸色大变:"不!你不能——"
时霁——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某种程序——以非人的速度扑向A-17。两人滚倒在地,A-17的琥珀戒指发出刺目的光,时霁的右眼则投射出更强烈的光束。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时霁!"俞枫晚想冲上去,被林启从后面拉住。
"别过去!那是神经毒素!"
纠缠中的两人突然同时僵住。A-17先倒下,面色青紫,戒指碎裂。时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右眼恢复正常,但嘴角流出蓝色液体。
"哥哥..."他虚弱地微笑,"密码...614..."
然后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
三个月后,伦敦国王学院。
俞枫晚站在光神经科学实验室里,面前是标着"B-17"的保险箱。输入密码"614"后,箱门滑开,露出一个老式录像带和几份发黄的文件。
录像带里,两位母亲并肩而坐。俞枫晚的母亲开口:
"小晚,小霁,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计划成功了。'双生子计划'的核心数据我们已经销毁,但备份藏在..."
画面切换到一个建筑图纸——正是俞枫晚和时霁共同设计的"光之折痕"系列。母亲指着某个结构节点:
"这里藏着所有证据。植入物控制频率,药物配方,还有...治愈方法。"
文件则是实验记录,详细记载了如何逆转植入物影响。最后一页是母亲的字迹:
「爱是唯一能重写程序的力量。保护好彼此。」
俞枫晚将文件收好,走出实验室。初春的阳光洒在草坪上,不远处,时霁坐在长椅上等他。少年的右眼还蒙着绷带,但气色好了很多。
"找到了?"时霁问。
俞枫晚点头,在他身边坐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那天在工厂...那个程序..."
时霁望向远处的泰晤士河:"妈妈留下的保险丝。"他轻声解释,"她在植入物里藏了自毁程序,当A-17试图强行提取数据时就会激活..."他转向俞枫晚,"现在'她'真的消失了。只剩下...原本的我。"
俞枫晚握住他的手。时霁的指尖冰凉,但正在慢慢回温。
"医生说你的眼睛..."
"永远看不见了。"时霁平静地说,"但没关系。"他指向自己的心口,"哥哥在这里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
阳光下,时霁左手的胎记不再发红,变成了普通的疤痕。俞枫晚轻轻抚摸那个"7"字,想起文件上的治愈说明——双生子一方死亡后,基因标记会自然失效。
"接下来去哪?"时霁问。
俞枫晚从包里拿出一份图纸:"回家。我设计了一个新房子。"他指着图纸中央的透明结构,"这里是工作室,阳光会从特殊角度照进来..."
"像我们的'光之折痕'。"时霁微笑。
"不。"俞枫晚纠正,"叫'羁绊之家'。"
时霁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慢慢靠过来,额头抵着俞枫晚的肩膀:"哥哥...这次我不会再监视你了..."
"我知道。"
"我可能会复发..."
"我会看着你。"
"我..."
俞枫晚吻了吻他的发顶:"回家吧。"
飞机穿过云层,时霁靠在俞枫晚肩上睡着了。他的呼吸平稳,右手无意识地抓着俞枫晚的衣角,像个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
空姐送来饮料,好奇地看着时霁的眼罩:"您弟弟没事吧?"
俞枫晚微笑:"他在做一个美梦。"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在时霁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俞枫晚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想起母亲录像里的最后一句话:
「有些牢笼是自愿进入的,比如爱。」
他低头看着时霁安详的睡脸,知道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终于找到了他的牢笼——一个用理解与接纳构筑的,温柔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