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只羽箭飞过,横穿过扳指,随着“嗡”的一声,擦着他的太阳穴,将珍品玻璃种牢牢地钉在墙板上。
甲矢射出,乙矢快速搭上,箭尖对着那个金主的脑门,席夏眨眨眼,“我技法不好,趁我好说话,把正常的成绩登上去。”
室内鸦雀无声,被箭矢对准的金主声音颤抖,还在强装镇定,“你要是敢射出这一箭,你这辈子就完了!我可是中等贵族,你以后走到哪儿都活不下去!”
席夏冷漠,拉弦的手松了几分,那人就被吓得叫破声。
“快改!快改!”金主一身肥肉抖动,像春天湖边刚化开的淤泥,大声指挥着杨还,“你想看我死吗?!把正常的成绩写上去!”
其他两位金主更不敢反驳,深怕席夏的箭下一秒就移到自己的额头上。
席夏像个拿着镰刀的死神,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操作,如果有一点让他不满意,刀就会架在他们脖子上。
其余人虽然和他们没关系,但还是害怕极了,在一个角落里缩在一起。
在他们看来,席夏就是一个疯子,虽然他们也很想得到职业证,也很不满这些贵族的做派,但是比起一个证明,之后的人生还很漫长,在这儿得罪了贵族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杨还憋着一口气改完,拿给三个金主看,金主一脸惊慌让他拿给席夏。
席夏瞄了一眼,收回动作,但是弓箭没有照常装进弓卷里,他对满脸怒气的三人笑笑,“谢谢配合。”
拉开大门,对杨还扬扬下巴,“走吧,考官,登记成绩。”
……
“拿到了!”席夏在虚空中和丘意碎击掌。
丘意碎兴奋道:“这下参加全国大赛就没问题了!”
“没错,”席夏把职业证对准太阳,“我也是职业弓箭手了。”
职业证是一个深绿色的小本,一共有四页,前一页是弓箭手的守则,最后一页是通过盖的章,中间两页包含席夏的信息,以及弓箭手段位。
段位的获取只有获得职业后参加的正式比赛,在获得职业证之前的比赛都不能参与段位评判,越高级的比赛,获得的名次越高,段位也就越高。
例如,青年大赛冠军可以评为职业五段,全国大赛冠军是箭士八段,全球大赛的话就直接成为职业九段,因为大多数十段是死后追封的,而且参加全球大赛的要求会更严格,报名条件都得是炼士六段才行。
“总有一天,我会将九段的章盖上。”席夏的眼瞳在阳光下颜色变浅,趋近于茶色,和丘意碎金色的瞳孔愈发相似。
丘意碎在席夏身后蹦蹦跳跳,他想亲眼见证席夏成为职业九段的时刻。
“席夏!”
大好的氛围被打破,席夏转过身,看见杨还在考试馆旁的巷子里阴恻恻地盯着他。
席夏:“……呃,还有什么事吗?”
“你敢问我还有什么事?!”杨还怒气冲天,“你以为你有了这个证就万事大吉了?你等着吧,那群贵族自然会去收拾你,你好过不了几天!”
因为席夏这个变数,三个贵族不仅收回了给杨还的钱,并且狠狠威胁了杨还,保证让他在东区过不下去。
席夏皱眉,“他们要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不过夏家肯定不会让贵族动到他身上,说不定那三个贵族还会自食恶果,席夏根本不怕他们来找自己。
杨还不知道席夏的想法,只想教训他一顿,出口恶气。
他已经叫了人,再拖席夏一段时间,让那些人给席夏点颜色瞧瞧,好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尝尝社会的险恶。
席夏想劝说杨还以后别干这种事,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席简从马路对面过来。
“席夏,”席简跑来几步,“考完了吗?”
“爸。”席夏点头,把职业证拿给他看。
杨还看清席简的身影后怔了一会儿,又听见席夏的称呼,整个变得无措。
他又拍了拍席夏的背,“这是我儿子,他也喜欢射箭。”
杨还有些无措,手掌在墙壁蹭了两下,毕竟是成年人,心绪还是能很快掩盖好,装作是第一次认识席夏的样子,站在阴影里憋出兴奋的声音,“是,好久不见,你儿子……看上去射箭也很厉害。”
“哈哈,别夸他,他比起当年的你还差不少,”席简颇为怀念似地为席夏介绍,“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爸的同班同学同学,杨还,春城一中弓箭部第一任部长,成绩射箭两手抓,和你可不一样,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杨还牵强地笑笑,他感觉到脸上的面具在逐渐崩解。
“当时这个叔叔参加完竞赛立马赶去青年大赛,带着青年大赛团队赛第三名的荣誉将弓箭部确立下来,并且之后竞赛保送,选择放弃而去走了职业弓箭手。”
“当时多少人反对你去射箭,但你当时在班上说出‘会一辈子坚定自己的弓道’时,我们都很羡慕你,羡慕你早早找到了自己的梦想。”
“还好你最后得偿所愿,成为了最后想成为的人。”
席简真心为他祝贺,“你的弓道之路,一定比来时更加清晰了吧。”
暖风穿过小巷,阳光悄悄照亮角落,杨还的脚浸入光明,上半身却还被黑暗掩埋。
一个少年穿着一中老式校服,伴随着席简的话一步步向他走来,他脸上洋溢着对弓道的热情,捧着那颗名为梦想的心,亲自送入成年杨还冰凉空洞的胸膛。
弓道是什么?他早就看不清了。
过去装满荣耀,本该让他洋洋自得,但是被虫蛀空的外壳,如此脆弱。
脆弱到再也装不了年少炽烈的梦。
一颗晶莹的光坠地,杨还双手捂脸,慢慢拱起后背,双肩不停颤抖。
——直到这一刻,那张考官证才紧紧贴着心脏。
——直到完全蹲下,耀眼的阳光才真正包裹全身。
席夏将席简拉走,席简多看了眼状况不对的杨还,猜到两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些什么,于是跟着席夏离开。
父子俩找了个餐厅,席夏将考试时发生的事告诉席简,席简叉子上的小番茄怎么也送不到口中。
“我现在是职业弓箭手了,庆祝一下?”席夏在杯中倒上橙汁,举杯示意。
席简一扫阴霾,“是,祝贺未来的席夏八段!”
席夏好奇,“为什么是八段?不九段拉满吗?”
席简:“才全国大赛,你野心别太大,我们得一步一步来。”
席夏笑道:“到底是谁野心大?你儿子才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青年大赛都没拿第一呢,这么相信我一举拿到全国大赛第一?”
“是啊,要不是得遵守职业道德,我恨不得让全班都知道席夏是我儿子。”
席夏大笑,席简很少对他说这种话,因为两人的脾气一样犟,嘴也不甜。
“对了,你比赛的时候住哪儿决定了吗?”席简问:“我和你妈商量了,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去,就住以前我们那房子,放心,你妈也不经常去那儿。”
全国大赛和青年大赛不同,比赛场地定在东区,全程比赛都必须在东区完成,每届来参赛的选手都得在四处租房住,东区是贵族的地盘,比赛时间内的消费肯定不低,而且平民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抢到好的地段。
特别是比赛前几个月,是东区找房热度最高的时候,席夏这个时间想去找也没什么好的地方,他到东区的时间比其他选手晚了不少,更别说是开赛前几个星期才考到职业。
席简:“我记得明天就是大赛的赛前宴会,你今晚刚好能住过去适应适应,那处的房子交通便利,离哪儿都近。“
在全国大赛前几天,主办方都会举办一场宴会,里面皆是中高层贵族,但这次不同,夏家也受到了邀请。
“不用了,夏家已经为我安排好住处了。”席夏心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