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有名的人太多,即使是个明星走在大街上,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不会有什么稀罕的,顾柔早就是家喻户晓的存在,下车也只是引得旁人多看几眼。
她摘下墨镜,走进一家咖啡读书馆,招牌有些老旧,老板的头发也有些花白,看到她的到来只是点点头,提示了下方向。
年轻时,席简还在东区读大学,两人经常来这儿约会,顾柔熟练走到一张桌旁,选了本书坐下,没有打扰正沉浸在书本里的席简。
阳光从书页间跑过,席简才注意到对面已经坐了个人,将眼镜扶正,笑道:“来了怎么不叫我。”
顾柔:“我练习射箭时你也是悄悄站一旁,将自己的事先做好最重要。”
“你还是老样子。”席简放好书,很爱惜的将书页抚平整。
“席夏在考试?”
“嗯,待会儿我去接他吃饭。”
顾柔翻了页书,似是不经意询问:“他这段时间没怎么参加射箭比赛,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席简看着她,柔和地摇头,“你知道,我对射箭一窍不通,看不出来什么,也帮不了他什么。”
顾柔的眉头迅速聚拢,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指责的话,席简又紧接着说:“但是他一向做的很好,他比我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在射箭上有和你一样的执着,不要太担心,多相信他一些?”
顾柔收回想说的话,叹了口气,“席夏和我不一样,他射箭的路太过特殊,我常常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他在射箭的路上经历这么多挫折,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该强势一些,顾家最近出现了个和席夏十分相似的孩子,我总认为那才是席夏该长成的样子。”
席简:“你已经给了他很好的礼物了,弓箭手不总说,弓道之路得自行寻找?”
顾柔看了看他,揉揉额角,没说什么。
……
“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就要收你纸巾费了哈,”前台打扫完一圈,见人还站在原地哭哭啼啼,没好气道:“下次避开杨还,他那儿不好过,看着通过率高,都是钱堆上去的。”
“呜呜,可是我已经考了五年了,再拿不到职业,就只能放弃射箭了。”
前台啪的一声把鸡毛掸子扔桌上,“才五年,杨还在各个弓箭馆东奔西跑了六年,在里面做了大大小小的杂事,才获得了这个考官的身份,你?还早着呢。”
哭声停止,“杨还不是考的考官证吗?”
“是考的啊,你以为现在有了这样证,那样证就完事大全了?凭证多的是,但坑位只有一个,杨还刚来东区还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拿着一堆弓箭比赛荣誉,没一个弓箭馆接纳他,贵族不可能请平民当指导师,那儿拉得下那面子,为了自家弓箭馆的名声,不管实力如何,至少说出去得有面儿。”
“只要我喜欢射箭不就行了,其他的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
前台哼笑,“你喜欢能坚持多久,吃不起饭,没办法得到反馈的时候,那点喜欢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厌恶了。”
“如果像你说的,杨还这样做难道还是正确的吗?”
“不,有时候不是你分不清哪个是正确的选择,难的是你明知道有个选择是正确的,但你没法坚定选它。“前台看向正在使用的考场。
一声声弦音传出,离考试结果也就不远了。
……
杨还翻到席夏的板子,后面的射型分不再只有个位数,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低。
三个金主已经依次射完,只等其余几人完成射箭,杨还看了三人的中靶率,可能盲人随机扔飞镖中的几率都比他们高。
没办法,只有再把其余几人的射型分往下压压,导致席夏两边得分都十分惨烈。
他看了眼席夏,射法八节到“引分”还好好的,只要一进入“会”,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起来,杨还想,就算正常打分,席夏这样子也很难通过考试。
连杨还都能看出来,席夏的状态差到极致,一箭又一箭,他已经快没法忍受,叶独息在他手下一次次消散。
那场分别的阴雨再现眼前,明明现实是艳阳高照,席夏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泛着冷意。
丘意碎忍不下去,“夏!我们交换。”
席夏在心里否决,“不行,这里有监控,万一被看出什么不对劲,而且这一次你上场,难道全国大赛每场我们都要交换吗?”
丘意碎看着席夏脚下数量不多的箭矢,着急道:“全国大赛我们可以轮流上场,这样就能暂时不被人发现,就像我们晚上射箭一样。”
“那如果你消失了呢?”
丘意碎怔愣,没有吭声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也无法对席夏做出保证。
前额的头发有些长,遮住席夏的神色,他只是默默的射箭,箭矢与弓身不停地磕碰,在痛苦中倒数剩下的箭。
基本上这次考试分数已定,杨还也没必要给剩下的几个人严格打分,席夏看样子也没什么反转的机会,于是一次性把几人的射型分打完,不高不低,但能保证都过不了线。
席夏的第十支箭,引分得过程十分漫长,叶独息的身影再次在前端出现,箭镞直指他的心脏。
忽然,一只拥有红痣的手握住箭篦,席夏茫然看向丘意碎,不懂他在干什么。
“夏相信丘吗?”丘意碎顶着和席夏一模一样的脸发问。
席夏点头,“当然,你要做什么?”
丘意碎握紧箭身,“夏放心射箭,丘会一直握着,不会让箭落到叶独息身上,夏一定要相信丘。”
席夏抿唇,有所犹豫。
丘意碎睁着金色的眼,闪闪发光,“丘会将夏的箭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咔——”
与众不同的清冽一声,杨还猛然抬头,从屏幕上看见正中靶心的羽箭。
和之前射在边缘的箭矢大不一样,没有歪七竖八,直直的,正正的,扎在靶子中央。
“嗒!”
又是一箭,射在前一箭旁边,太过匪夷所思,杨还快步走到席夏的身旁,打量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弦音一次比一次轻快,吸引了在场所有人,除了席夏,其余人手中的箭皆已射完,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席夏的动作,有赞叹,有震惊,有疑惑,但都没将目光移开。
最后十箭席夏全中,加上之前在靶边缘的三箭,一共二十射十三中,是这场考试中中靶率最高的。
杨还捏着板子疯狂计算,哪怕把席夏的射型分降到最低,席夏也是稳稳的第三名。
这也意味着,三位金主只能通过两位。
汗水把纸张浸湿,杨还的手指粘连在上面。
“怎么了?”其中一个金主没什么耐心,看杨还捣腾一阵,还没给他们三个通过的答复,心里不满。
钱都给了,他们那圈子都说杨还办事不错,只要钱到位,杨还能够保证给他们职业证,其实这种证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但大家一起射箭谈商业的时候,说个自己考过了职业,怎么也不会落了面子,就想着这个才来考,不然谁会衔着没事干来考什么射箭。
杨还吞了吞口水,“这个,可能只有两位能获得职业证。”
“操!你当初收钱时是这么说的?”一个金主暴脾气,一手抢过杨还手中的板子,“花时间花精力来你这儿射箭,到头你给我说不行!”
“等等,别生气,别生气,还有个办法。”杨还连声道。
“什么办法?”
杨还颤颤巍巍指指他手中的板子,“抢了你们位置的人是席夏,规则上有,如果席夏自动放弃这次比赛,签字,就可以让出一个位置。”
三个金主看了看上面登记的成绩,只射中两箭的一个金主总分排在席夏下面,如果席夏让开,他刚好能顶上去。
那个金主眼眶本就狭小,再一眯眼想显示凶狠像,就只剩下一条缝,四肢的金贵物品,即使射箭也舍不得拆下,他从拇指上拔出一个玉扳指,施舍似的对着席夏晃了晃,“玻璃种,够你这穷小子过上段时间的好日子,趁我好说话,自己去把字签了。”
那些没通过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对他这种暴发户行为感到厌恶,但又都没什么办法,憋屈地看着他将玉扳指高高抛弃,等着席夏觍着脸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