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不过是普通的雨,但遇上这宛若黑夜的天,遇上这黑云翻腾的压迫,哪怕是殿内的修真者,也不由白了脸。
雨珠不算大,但那风极为强劲,裹挟着雨滴肆无忌惮闯入殿门。
青泽茫然站着,四周皆是喧哗,有外边仆从的,还有殿内宾客的。有的喊快去避雨,有的在喊这是天灾。
天灾?
温家所处的地方没有过这么恶劣的天气,最起码青泽从未见过。
他还是如他姐姐所说的那般小孩心性,竟在这时恍恍惚的,探头想去殿外看看。
一滴雨恰在这时候斜着飞进殿内,滴在青泽扬起的脸上。雨珠不知为何有些滚烫,落在脸上带起细微麻意,连带着青泽觉得自己整张脸都有些灼烫。
青泽还有些懵懂,殿内众人早就慌了挤成一锅粥,他还想往前走几步,一只手突然从后边伸出,极快地拉扯住他,将他好不容易拖到殿门后。
温晓皱着眉,面色神态并不好看。四周尽是喧哗,温晓苍白的手向前伸,拿出手帕递给青泽。
青泽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面色一白,胡乱擦拭之前水滴留下的痕迹。
“少爷——”
“我还活着。”
温晓扫了他一眼,避开一边还站着笔直的童子。
“别用这种腔调说话。”
“这、这绝不是不是简单的暴雨!”
青泽神色惊慌,四周一堆和他一样,在先前的大风中被雨滴到的人,此时都异常惊恐。
“我知道。”
温晓轻声应着,微仰起头,看着此时也站起身子满脸严肃的君家等人。
君秉文一挥衣袖,一股无形内力荡开,瞬间裹上主殿殿门,将四个殿门遮掩住,让风雨透不进来。
“诸位请冷静!崂山一贯多雨,等过完这场雨,便是春日了!”
君秉文下面,一五十来岁长老高呼,他用了内力,令自己的声音一时压过所有喧哗,与殿外雨声的噼啪。
“不可能,是这雨有问题!”
坐在乙字座的一名青年顿时反驳。他虽坐在前边,但一直关注殿门,是以早早看出青泽等人的惶恐。
他也算有些见识:“这绝不是普通的一场暴雨。近日海渊暴动,众多妖族逃出生天,怕不是妖族引来的雨,妄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他这声音一出,殿内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妖族?没听说有暴动啊?”
“全被君家压下来了,听说他们自己人都死了好多。你没看这次请仙宴,他们的人都没来几个。”
“嘶,对,之前不是说中州也有大宗门的人来参加请仙宴吗,如今不见人影,只怕也是被请去除妖了。”
殿内各说纷纭,一开始出来说话的长老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一声怒吼:“各位都静一下!”
然而没人再愿意搭理他。
温晓领着青泽,在满堂喧哗声中走回原先的座位。他身边座次的人换了一波,也是因先前雨珠四溅,慌乱之下随意找了位置的人。
坐在温晓右侧的一名中年男子却从头到尾都没参与混乱,只安静地吃酒,见温晓落座,与他对视一眼,颔首充作招呼。
“少爷,”青泽紧张得瑟瑟发抖,他拿着手帕,仍不停擦拭雨珠落下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都在讨论妖族?”
温晓沉默摇着头。
他并非修真者,也从未踏进那个圈子,虽因母亲和请仙宴的关系略有涉猎,但这些消息,还是他无法接触的。
温晓正静静倾听周边纷乱的言论,左侧却突然有了新的声音,他抬头去看,那中年男子正吐出浊气,缓缓说道:“这是天劫。”
天劫?
温晓微微拧了眉。
下九重不是渡不了天劫吗?
中年男子谦和地向温晓拱手,道:“在下洛城王家,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温晓愣了一下,也回礼:“久仰王家大名,在下沂水谢家谢延。”
他听过洛城王家人,是这几年新起之秀。听说与邬衡王家有些血缘关系,但又不攀附邬衡,反倒专注朝政,个个都是领兵作战一把好手。
王姓男子温和笑着,捻着留长的胡须慢慢说道:“谢公子有所不知。海渊镇压妖族的正是中州布下的天雷,几百年来因无人飞升金丹之上,倒也从未牵引天雷动乱。而今日宴席上,先是妖族祸乱人间,又是天降异象,只怕有难了。”
“也就是说,现在下九重有人要渡劫?”
温晓的心猛地漏跳一拍,几乎是瞬间想到不辞而别的风合景。
难道是他?
“正是。”王翰叹息。
“君家的人或许早早看出,他们曾参与过海渊镇压,应该十分熟络那里的天雷。”
温晓抿抿唇,他心里并未相信王翰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殿内沸沸扬扬,往日清冷孤傲的修真者们,还在一个两个吵得面红耳赤,只差指着君秉文的鼻子骂,为何要隐瞒妖族之事。
除了王翰,没人提及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