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珠这才注意到,玉瑶的左手腕有一圈高高的红肿,应是被那人拽走时留的印子,可见对方力气之大。
“此事怪我,没多叫几个人护你,青叶,去传我的话,从我们的人里再挑几个身强力壮且可靠的家丁,负责近身保护玉瑶姑娘!若她遇到任何危险或麻烦,定要全力保护!”
“多谢小姐……是我自己乱跑,那人又胆大包天,百无禁忌,这几日我便不出门了。”
如今都在一条船上,玉瑶只要出门,便还有可能再遇到那富商,她实在怕了。
想到这儿,陶云珠不禁问:“你可知其此行要去何处?”
“当时情急,我并未问……”玉瑶愣了下,才艰难吐口。
以玉瑶聪慧细致,遇上旁人她必能处理妥当,但偏偏是这个人。当下她除了逃走,已然顾不上别的。
但陶云珠以为,既已经遇到人,对方还对父亲存有敌意,最好探问清楚。
“玉瑶姑娘,我欲描一幅此人画像,你今日可否口述?”
“小姐,玉瑶习过画,由我自己来罢!”
玉瑶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忙点头应。说完便振作起来,准备亲手作画。毕竟只有她见过对方,画起来也更准、更快。
“也好……”
陶云珠并无他意,只是担心宵小之辈趁机作祟,想提前做以应对。
意外地,画作好后,陶云珠看到的并不是一个脑满肠肥或奇形怪状的男人,而只是个普通到扔到人堆里可能都辨认不出的男人,唯一的特征,便是右耳垂有一颗黑痣。
“冬林,你拿着画去找陈大打听一下,看能否探到此人行程?若还有别的消息,也不要漏下……”
“是,小姐!”
陶云珠让冬林转托陈大,是知这些人常年跑船,三教九流都打交道,船上有一半都是他们的熟脸,不是熟脸的,打听起来也不难。
这几日,玉瑶蜷缩在舱内半步也不敢踏出。眼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病倒,船上缺医少药,若真病了要遭不少罪。
不久,事情有了回音。
“小姐,据陈大说,此人名金袭。此行同我们一样,去的也是江宁,同在瓜洲渡换船……”冬林答话时,神情略有踌躇,他知晓前因后,对此人同样深恶痛绝。
陶云珠沉吟。
离船抵达江宁,估计还要半月,就算其间玉瑶都躲在舱内不出门,但换船时,所有人都要下船接受检查,到时,还是一样暴露。
况且,有的人你越躲,他越嚣张,拿准你是怕了他。但做错事的明明另有其人,凭什么要无辜者自苦?若今日迈不过这道坎,来日,心结只怕会越扎越深。
这时,冬林上前道:“小姐,您嘱咐买给杜公子的那几坛酒,还在小的那里放着。”
陶云珠闻言,抬眼看他。
冬林不是话多的性子,突然提到那位杜公子,恐怕别有用意。
冬林低了低身子,继续道:“小姐,小的后来又打听到,那位杜公子的舅父乃江宁地方官员高洪,也是董士沼心腹,因有这层关系在,他行事才敢这般放肆不羁。金袭一个盐商,如今敢对玉瑶姑娘落井下石,但到了此人面前,只能做小伏低。”
末了,又补充了句:“起码,现下是这样。
江宁局势不稳,董士沼今日能只手遮天,又焉知来日?在京城来的督察史面前,他就像面对杜公子的金袭。
“你是想说,驱虎吞狼?”
“是小姐,若一路无事发生自然最好;但若那金袭敢来蛮缠,单私自离开徐州一事,就会成为我们的软肋。杜公子是这船上唯一可压制这人的势力,彼时,或可借势?”
陶云珠虽也嫉恶如仇,但如今陶家自身难保,并不会对那叫金袭的富商有所行动,只是如果按玉瑶所言,对方对父亲心存忌恨,甚至有意报复,她们就不得不防了。
再有,捐监的事还一直拖着未打探。
这个做法,不是不可行。但这样一来,就要有个人去和那位杜公子交际。
“小姐若信得过冬林,冬林愿前去一试!”
陶云珠凝眉,在冬林身上盯了半晌,“如此,你需得换一身份。”
这话,便是同意了的意思。
喝酒套话,确实男人和男人做起来更便宜行事。但出门前,冬林扮的是账房先生,如果要接近杜公子,就不能再用这个身份了,双方地位,需得匹配。
“这样罢,你扮作玉瑶兄长,我假作与你们是中途遇上,因聊得投缘,决定一同结伴来江宁访亲。”
冬林在她面前,多有拘谨,一时半刻也转换不来,干脆和玉瑶称为兄妹倒更像几分,这样一来,她的身份也多了层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