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螺解下肥鸽脚上绑着的小竹筒,从中抽出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借着月光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这次爆炸师兄的信件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甚至是简洁到一个字都没有。
信纸上画着两张连环画。
第一张的场景似是在酒肆门前。其中一个人牵着马,摆手推开了另一人递来的酒盏。
信中的酒盏上,特意画了一个圈,还打了一个大叉。
第二张还是先前那个牵着马的人。只是这次他没有选择拒绝,而是喜笑颜开地接过对方递来的酒盏。下一格,却是他伏地呕吐的狼狈身影。
虽只有寥寥几笔,却惟妙惟肖。小螺一眼看出那个牵着马的人,和自己眉眼间的神情有七八分相似。
“师兄莫不是在逗我?”小螺一边看连环画,一边伸手揉着信鸽圆乎乎的脑袋,“前几年中秋,不就和我念叨过酒后不能骑马这件事,怎么现在还拿这个说事。”
然而,看着信上憨态可掬的小人画,小螺不禁会心一笑。
虽然爆炸师兄传来的这张画自己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正好可以借此时机回封信,告诉爆炸师兄永州这边的情况。
不能让吴叔就这样白白死去。
小螺将肥鸽揣入怀中,胖鸽“咕”的一叫。
他翻出山林,寻到城中仍未打烊的客栈,借来了纸笔。
落笔“师兄”二字后,小螺趴在桌上抓耳挠腮半天。他和歪着脑袋的肥鸽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良久。
凭借有限的文学素养,小螺一时不知该怎么讲清王恒甫被擒一事。他也不想直接写成“成王遇袭”四字惊着师兄。
想了想,小螺索性也画了连环画。他画了西瓜岛和枕流漱石胖瘦二人,自己和十三趴在梁上、王恒甫被他们抓走以及自己即将去找扶风派的情景。
末了他还添了一个叉腰瞪眼的小人代表自己此时的心情。
画完,小螺将信随手几折,绑回肥鸽腿上,走到窗边松了手。肥鸽奋力振翅扑楞,一颠一颠地消失在静谧的夜色中。
他望着逐渐消失雪白小点盘算着,若如陈宇所言,西瓜岛上的二人计划去阳平郡的义诊,之前还故意谎称自己来自文登山。那他们此番绑走‘成王’的举动仍像是处心积虑地冲着扶风派来的。
这曾西瓜为何总对林宗主紧咬不放?
他们二人既然想借“成王”用作对付扶风派的武器,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恒甫就还有用处。
这般想来,既有十三姑娘暗中尾随,那么恒甫此刻性命应当暂时无忧。
话虽如此,小螺在客栈灌下半盏冷茶后,又星夜兼程赶往阳平郡寻找扶风派众人。
临阳。
崇德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庭下众臣唇枪舌剑。
北边谢昭的临渊台送来急报,桓温已征服草原上实力最强、也是最不服北羌约束的迭也部。
现今的北羌兵强马壮,其主桓温对南方觊觎之心昭然若揭,不日必将举兵侵入大启。
任谁都能看出,桓温想要一统南北。
“统一?”崇德帝眼眸半垂,细细咀嚼这二字,心底不禁迸发一阵讥笑,“不自量力。”
但若单说这“统一”之言,倒也并非是毫无根据的痴人说梦。据大启最早的官编史书《明鉴》记载,这大启和北羌本是出自一家。
距今五百年前,大启南北纵贯,疆域是现在的一倍以上。
彼时大启皇帝元嘉帝独宠皇后白氏,后宫中虽有佳丽三千,但却仅有皇后白氏所诞一女一子。
长女元棣因战功被封楚王,次子元济到了年龄便被封燕王。
随着元嘉帝年事渐高,皇位继承之事迫在眉睫。皇后白氏虽为二人生母,但却因过于宠爱元济,而苛待元棣。
元嘉帝临终前,曾立下遗诏,要将大启一分为二。南授元棣,北归元济,自此二人分治天下。
历史上对于元嘉帝为何要将领地一分为二,众说纷纭,《明鉴》上亦未有明确的记述。
有野史称,这是元嘉帝未护长女之计。元嘉帝知晓皇后偏爱幼子,所以希望用遗诏来保护长女。
更野一点史上甚至认为这是元嘉帝对其子女的诅咒。因为元嘉帝实际上并没有生育能力,为了掩盖这一点,故意在后宫中营造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假象。白氏为了报复元嘉帝,而和别人私通后诞下二人。
元嘉帝为保名声,只得认下二人,却以遗诏分国,引得他们二人内斗。
野史总是能轻易勾起人们内心隐秘而阴暗的一面。不过野史终究是野史,不一定保真,但一定保野。
总之,在元嘉帝死后,白氏和元济密谋,企图夺取元棣的领土。
常年领兵打仗的元棣毫不手软,直接大耳光子扇了回去,最终和其弟于牧野决一死战。
战争的具体过程现在已不得而知,《明鉴》中唯载明帝克济于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