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容还没歇下,轩窗透着烛光,楼窈找了个熟悉的位置,站在屋檐下偷听,可他们说话声音太小,她完全听不清。
“督主还是比较好说话的。”随着这声音变大,门开了,肖止跑了出来,遇上偷听的楼窈,已是见怪不怪,他多看她几眼,打头一回没去数落她,拎着伞去了。
“楼窈,有事找我吗?”屋内,肖容的声音很平静。
楼窈窃窃地扒在门边,只露两只眼睛,忽来一道雷瞬下,她跟个受惊的猫儿似地缩头抖身,又不死心地露出脸蛋,可怜兮兮,“大人,打雷下雨,我怕。”
一时没得到回答,又是一阵雷,楼窈吓得腿发软,倒在门口不省人事,肖容拿她没办法,过来搀她,将门轻轻带上。
搀着瘦弱的少女,隔着一层薄料子,不必刻意去摸就能感觉到她削瘦凸出的背脊,她整个人就那么小一个,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但肖容知道,她不是的。
肖容把楼窈带到床榻边,扶她坐下,“你去床上睡,我守着你。”
楼窈乖乖应好,褪掉鞋子缩进被窝里,床榻没有很软,太软的床睡了对腰背不好,她蹭了蹭枕头,枕头上有肖容的气息,苦涩的药木,宫中宦人常用的有点沉厚的香粉,清香的皂角,还有她每回都故意在他衣上撒下的花粉香。
肖容说的守,是指他坐在案前处理公事,楼窈懊恼拍头,应该装得更害怕才对。
屋外雷声愈来愈大,恨不能劈裂梁木,贯穿耳膜,下雨天潮湿,楼窈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把自己抱膝蜷起来,没察觉到自己呼吸声过大过乱。
神思混沌到连床榻边凹下一块也没发现。
“上回给你开的药,没有效果吗?”肖容轻缓地拉开一截被子,楼窈缩在被窝里,他怕她出不上气儿。
楼窈背对着肖容,摇头。
“哪里难受,能告诉我吗?”
“腰,腹,”楼窈把头埋进枕头里,遮住脸,手慢慢摸到大腿外侧,向内移,声音逐渐小到快听不见,“还有这里。”
“待明日重新去抓几副药来吧。”
“啊?嗯……好。”
楼窈作疼得厉害,脑子只有混乱,混乱,混乱,额头全是汗,浑身发烫,唯有靠枕头里的药木气息叫她安定一点。
可她被捞起来了。
楼窈恍惚睁眼,入目只有黑,她进了一个怀抱,一个有点温暖,浸满药木与花粉味道的怀抱。
“是我唐突你,你不要介怀,”肖容的声音第一次离楼窈这么近,就在她耳边,温温柔柔的,分明说这样没有礼貌的话,可叫她心里生出兴奋。
腰肢多了一双手,掌心,指尖,都明显得仿佛毫无阻拦,他替她揉着,间或问她会不会力太大。
楼窈得意地勾起唇,犯病不在预料中,他抱她也不在预料中,真是赚了。
“楼窈,你知道吗?”
“嗯?”
“你偷笑时嘴巴会动,我能感受到。”
“……”楼窈垮了笑。
她不笑,他却有了笑,只是很小一声,她听见了,还是忍不住弯唇。
他是不是对她很特殊?
可她还是想起,要是他知道自己和嫦镜一样坏,也会说出那句,她可怜可恨吧。
楼窈闷闷地趴在肖容怀里,故意探手到肩后,将寝衣拉开,把薄背露出,背上有一块瘢痕增生,凸出的肉呈现一个牙印状。
这就是常竹所说的,她身上的痕迹,还是他留下的,真恶心呵!她早想和他拼了命算了,可她天生的贪生,不愿意死。
死了,哪遇得上肖大人!
想来想去,又想回来了,她觉得肖容是对谁都一样,哪天换了个人,他照样会给她赎身,给她揉腰。
算了,谁管?她楼窈就是又坏心眼又卑劣,她先到先得,不可能有后人,她不允许。
“你想让我帮你找人治这块蹭生疤痕吗?我估计不太行,其他的痕迹倒是可以试试。”肖容一手把楼窈的衣裳扒拉回来,一手探到她另一侧腰肢,继续揉捏按摩。
“不,不是,”楼窈悻悻地抓好衣领,不让它们再落下,她想掐着娇柔的声嗓,乞求贵人帮她出口气,可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肖容,他不是一个客人,她也不是妓女,他对她,如对所有正常人一样。她不敢,也不好意思再这样做了。
这可真奇怪,她分明才脱离那处地狱不过几月的时间,竟然有了自尊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