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加拷问!”陈振德站了起来,踱步说,“处在跟前侍奉的,一个都不能放过!我到狱里跟董襄过两招!”
“他是不会说的,”崔洝辰沏着凉茶,神态轻松,“过了这么久,他早该想着有人在算计,如果这个时候他还盲目攀咬,就怕堵死了后路,徐州显就是前车之鉴。侍奉的人自然要查,但不能大张旗鼓的查,咱们始终要记得,以皇上为中心的这个点,一定不能乱。”
他微微侧首对窗户外的朱九令道:“叫佟盛把奎隆服毒,董襄下狱待审的事,火速带给魏雪瑶,告诉她,想要彻底扳倒这个人,就差她手里的东西。还有,钰哥怎么还没有到?”
朱九躬身说:“昨日有传信,最迟今日傍晚便能到。主君,是安置在秋娘那处吗?”
“嗯,”崔洝辰推出一盏茶水到对面,再抬了盏放在边上给陈振德,说,“让他们好好叙叙旧,吃食嘛......叫厨子做上几道大济的特色菜,兴许他们更合口味。”
季陵正要端盏,闻言一愣,惊诧的说:“他们是大济人?”
崔洝辰咽了口茶水,淡淡一笑说:“不止如此,还有很多事同样有意思,一会你就别上职了,我带你去瞧热闹。”
陈振德是不敢喝四郎君斟的茶,可他又确实口渴,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跺到了小几前,双手捧盏,无声谢了一礼,才送到嘴里。
申时,朱九来报,钰哥已经抵达代幽的别院,两人已经用过饭。
院子里有石山池水,夏风过境被挡去不少炙热,这里侍婢不少,院落洒扫地清爽干净。
祖孙俩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晃着蒲扇看侍婢喂鱼。
“邺京不比郧州,这里寸土寸金,”钰哥把扇轻柔,仪态生媚,说话也有腔调,“主人家,是个有能耐的。我那时见着他,只觉得贵气逼人,不敢想,能贵到这个地步。”
秋娘挪了挪身子,只手搭在钰哥的手臂上,脸色沉沉,凑近道:“你是不是见着人了?”
钰哥看着她,忽而一笑,拿扇子挡住嘴也塌下一边膀子,小声说:“嗯!差点就看走了眼,他们太不像了,难怪在外这么多年,也能放得下心。不过呀,人是长得真好看!就是这个脾气吧......不怎么好。”
秋娘被他说笑了,点了点头:“虎父无犬子,骨子里的优势,抹不掉的。这回,咱们怕是不能善终了,你怎么不跑呢?”
“你在这儿,我能往哪儿跑?”钰哥拿扇顶轻轻拍了拍秋娘的手背,说,“人都有软肋,叫人拿住了就不得不认。做了一半的事,总会有法子继续,难得相见,余的,随它去吧。你闻闻这兰草,多香啊!”
代幽喜兰,此时院角里的兰花开得正茂,香气袭人。
他们绕开刚才的话题,敞开怀谈起大济的勾栏烟火,他们离家实在太久了,来这边也处处防着人,现在不用避着,话里话外很是尽兴。眼下气氛和谐轻松,是寻常人家屋里久违的天伦之乐。
崔洝辰一脚踩进来的时候,钰哥从扇子后面抬起了眼,那笑一点没往下掉,在看清几个人后,反而笑得更加活色生香了。
朱九挥了挥手,周围侍奉的人全都福礼退了出去。
“多日不见,故友依旧光彩照人,”钰哥扶着椅把站了起身,笑盈盈地说,“我祖孙俩得了您的照顾,还不知,要怎么感谢才好呢。”
崔洝辰也带着笑,和煦的说:“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钰哥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要什么,用那个做酬谢,你我还有来日。”
钰哥垂眸想了想,状似懵懂地摇了摇头:“我这样的,哪里配得上聪明二字?烟花柳巷打了那些年的滚,只学会伺候人,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非常乐意效劳。”
季陵在旁边撇了撇嘴,睨着眼看崔洝辰,戏谑道:“那感情好啊,咱们主君正缺可心人儿,你这模样的,打着灯笼都难找,赚了不是?”
崔洝辰闻言,眉头一锁,侧头说:“瞎凑什么热闹呢。”
钰哥‘呵呵’笑出了声,往前下了阶,仔细瞧着季陵,目光已经剔掉了蛊惑,甜柔绵密地说:“养得不错啊,红润粉嫩,比以前干瘪的样子好看多了。你过来,让我摸摸,好不好?”
季陵虽然不分三六九等,但他受不了轻浮习气,这还没开口,崔洝辰却显然不怎么高兴,他有些后悔带季陵来这儿了,现在都想找个什么玩意把人给罩起来。
“他不但脸养得好,脾气也养得厉害,要是瞎撩拨,你占不到好处的,”崔洝辰揽着季陵往里走,“外边热,咱们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