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话并不代表他耐心没下限,魏雪瑶的无字天书已然让他起了腻味。来来回回这么久,眼见就要风起云涌,他没有那么多工夫再陪着算计和周旋。
再回到堂上,就目前而言没指望能拖董襄下水,能堵掉奎隆后路就成。贺秋将他规避得毫无痕迹,哪怕想办法让洪承给他拔出来,仅仅是些小贪小贿,顶多也就是停职罚俸,根本不值得一番手脚折腾。
也罢,你想绊就绊吧,崔洝辰闲散执笏作壁上观。
前边程恩兆刚要一动,后面陈振德倒率先出了列,礼拜后说:“同是督查,洪大人也没多生出三头六臂来,都晓得增添户部的人手,怎就叫他以一敌三?再则,既然贺秋有理有据那就必到刑部走一趟,只是奎大人眼下,怕是不大合适主理此事。”
弹劾审查这样品阶的京官按规矩得走章程,陈振德就偏不让他绊,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顺便拉回正题上。
永禄帝被正对着投到地面烈日的光照晃得更加燥郁,他推开李道林摇扇的手,微微探出身指着瘫软在地的奎隆说:“奎隆案牍稽滞,尸禄素餐,给朕扒了他的官戴,丢进刑狱待贺秋之事核实后一并处置。侍郎范莘暂代理其职,吏部尽快将后补官员报至崴阁。”
他没在具体的安排详述,照旧推给了程恩兆,看完御前侍卫一通收拾后便让李道林扶着他强行退了朝。
“刑部那把椅子是不是长刺了?一年不到换俩!”后面的官员边下台阶边跟旁边人小声说,“这一传开,谁还敢往前凑?”
“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奎隆本就是个惯常跑腿儿,硬扶上来就撞铁墙,那是他自个没时运。魏明忠案连陆世昌都没啃下来的,他能做什么。”对方靠近说,“我看皇上病了好些日子,太医院讲夏积郁滞,让院使跟着内宦一道轮值守在御前都没见起色。真是奇了,上下也没个说法。”
“人家程大人都没吭声,你着什么急?想来没什么大碍,要不就算前堂不动,后院也该动上了。哎呀,赶紧走,怎么什么话都往外抖落,看把我给带得!”
目送完这两位绿袍堂官走远,周围人散得差不多后,崔洝辰正了正顶上朝冠看向崔展青说:“二哥,祭祀的日子定下来了么?”
“中元后的第三日,打点得已经差不多,”崔展青与他并肩一道下阶,“府里将去大禅寺的物件置办妥当了,两期隔得近又都在同一处,父亲交代除必要环节外尽量精简给后边多留些余地。太后有懿旨,此次随驾后宫只带几位妃嫔,旁的可于宫中佛堂或是之后自行前往,倒是省了些事。你也需把手头事排列明白,这两趟都得在跟前的。”
“嗯,的确是省了不少麻烦。”崔洝辰眸光一转,应道,“宽心便是,定不耽误。二哥近日不得闲,就将宅子修葺一事交给甫威,拆移容易,待建造时再盯着也行。”
崔展青想了想便颔首说:“言之有理,你就先安排吧。”
祠部郎官抱着公文抻着脑袋见到崔展青,赶紧小跑过来给二人拜礼,说:“大人,刚到的加急文书,户部的人在内院候着您。”
崔洝辰不等崔展青开口,先说:“我去趟崴阁,晚些要回府就寝,待季陵下了差拉上他一道,明日开铺,自府宅出发近些。”
崔展青笑着拍了下他臂膀,匆匆走了。
从堂前临时听得调令的黄彻,自崴阁拿到动身行文出院门时没看路与进来的崔洝辰撞了一肩。
他脸色极其难看,拱手道歉:“对不住,理郡王。”
“不妨事,黄指挥使有要务在身,区区细枝末节莫要记挂在心,”崔洝辰理了下被蹭乱的衣袖,和煦的说,“如今战况势如破竹,捷报频频,指挥使立功就在眼前,鸿运当头啊。”
众所周知崔元不点老将,唯一的柯安还是看在他跟随过自家老亲王才收入在侧。
黄彻与丰兴王并无私交,与另外两衙指挥使更是貌和心不和已久,这么硬塞过去,想想就知道日子不会舒坦。
他当崔洝辰是无知散仙一个,便敷衍回复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卑职实在坐享其成有愧。听下边的人说,理郡王有纡尊邀酒,太不巧......”
“自然是大事要紧,”崔洝辰打断他说,“得胜而归,庆功酒岂不更香?有的是时机。指挥使先忙,昭离静候佳音。”
意思再明了不过,是要改日再谈,黄彻知趣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