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有些诧异，嘴唇摆出“哦”字。

过了半天又听他说：“没想到你去了那边，还以为会去G省那边找工作，你跟家里人一起去的吗？”

晓川的年轻人不是留在本地，就是去G省南下打工，能往北一点地区走的人比较少。

韩楚怡摇摇头，说：“没，当年确实和我妈一起去G省了，但后来我自己又去了N市找工作。”

“在外面几年不容易吧？”

听到这话的韩楚怡愣了愣，片刻后端起茶杯，将自己的情绪遮掩在朦朦的水汽之中。

茶水还有些烫，一口入唇，舌尖尝到的只有热水的刺痛，余下茶叶的涩味在心里弥漫开来。

她再次摆出那副笑容，用相对轻松的语气回答道：“这几年发展还算好，过得挺顺利的。”

老张欣慰地笑了，“看到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啦，你还愿意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也是我的福气。”

“老师您当年对我们的教导，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想忘记都难。”

韩楚怡说的是事实，她上次见老张还是国庆前呢，也没过几天。话锋一转，她又问道。

“不过您还记得我当年住院之前的事情吗？说起来还有些惭愧，我醒来之后很多东西都忘了，关于四中的都不太记得，最近这一两月才想起来。”

“嗯？怎么突然问到这个？我想想啊…”

老张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眉头带着抬头纹拧得紧紧的。

韩楚怡的表情不变，但此时她的手正死死抓着挎包，掌心能感受到软布料包裹着的书本硬皮。

那是徐泽浩的日记。

她期盼着能在他人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得到些许线索，来解开心底的谜题。

片刻后，老张才缓缓道：“这事已经过去挺久了，具体的细节我也想不太起来，不过应该是三月底发生的事情…我记得你好像是没来上课，给你家长打电话也没人接，我还让你舍友联系了一下，也没回复，然后第二节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就收到消息，说在后山上找到了一个学生，还穿着四中的校服，拍了照发群里让各年级班主任去认人，我一看，正好是班上没来的学生，吓得我赶紧打电话给他们，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跑上山去的，发了好大的火灾，要是晚发现几分钟命都要没了！”

“后山！？火车站旁边的那座山吗？火灾…是不是就是山上的仓库着了火！”

韩楚怡的身子前倾，表情略微狰狞，说到激动处声音不自觉放大，此时正值下课铃响，推门而入的老师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频频侧目。

“对，就是火车站那边。”

火车站、仓库、火灾…

无形的细线将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编织出一张初具雏形的关系网。

韩楚怡的确与十年前的火灾有关。

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没有直接去学校，为什么会前往后山，又为什么会被在仓库附近找到。

直觉告诉她，过去的种种绝不可能是意外。

“咚咚—”的心跳声在她的胸腔内不断回响，韩楚怡强抑制住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问出了她最后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老师，您还记得徐泽浩学长去了哪里吗？”

老张还没开口，办公室里蹭听的老师说话了：“徐泽浩？他好像没什么消息了，不知道找到了没。”

“听说家属没报失踪啊，还没找到啊？”

另一位老教师也跟着插了句话，语气里满是不解与同情。

“…报失踪？”

韩楚怡猛然转身，双目骤然睁大，瞳仁猛颤，带着声音都有些发抖。

老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嗯啰，当年和你同时期不见的，但他是已经在学校了，没想到又出去了一回，同学都以为他去集训了，后面集训学校那边打电话来找人才知道不在，之后就一直不知道消息。”

“是啊，家长当时来了几次，也没什么下文。”其他老师补充道。

“那监控…”

韩楚怡喃喃着，但很快也没了声音。

可惜的是，十年前的天网系统并为普及到这个较为落后的小县城，想要在其中找寻答案，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同时发生这么严重的学生失踪事件，难免会造成一定的社会恐慌，当时的上层为了不影响学校的声誉，硬将此事压了下去。

而后也无人再提当年的过往，许多细节也在时间的消磨中被人渐渐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