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银魂】鞭子与砂糖缺一不可,近江,玄幻魔法,【银魂】鞭子与砂糖缺一不可在线阅读">

选书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选书中文 > 【银魂】鞭子与砂糖缺一不可 > 第30章 番外一、少年人善說謊話[番外]

第30章 番外一、少年人善說謊話[番外]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初恋是什麽味道的?

是菓子店里的弹珠汽水、游乐园的棉花糖、同桌递来的柠檬糖,或是惩罚游戏裏画在脸上的墨水。

又或许是拉麵店里的七味唐辛子、旧友寄来的辣仙贝。

而对浅井千茶而言,初恋是一场阴冷潮湿的雨。

一场来势汹涌、令人措手不及,却又悄然消失的雨。

木头腐烂发霉,混合青苔的腥臭,在雨水冲刷下愈发浓郁。

冬日的雨夜寒冷刺骨,寒风夹杂雨水打在身上,犹如无数细针般密密刺入。随着时间推移,皮肉逐渐麻木,这份痛觉反而为人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因为唯就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受到这一份痛。

世人们总是在赞颂,爱有多美好。

然而真正经历过爱的人都明白,爱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被爱亦是如此。

春出生那年,她只有七岁。

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父母终其一生只有彼此,这本该是一段佳话。

前提是,若他们并非出身于世家大族。

为了证明对爱情的忠贞,父亲拒绝纳侧室或妾室,因此膝下的一女四子皆是一母所生。

若频繁生育便是丈夫赐予的爱,那麽她大概并不需要爱。

大哥过世后,不少年轻武士开始打探起她的婚事。

浅井家的女眷因病弱甚少外出。因此,那些人并非被她的容貌或内涵所吸引,而是觊觎着浅井家长女的身份。下任家主,早就定为她的二哥,可他身子的孱弱亦是众所週知,他若哪天遇上不测,作为浅井家的赘婿,许能分一杯羹。

儘管是瘦死的骆驼,都总比马大。

父母曾商议过要为她选一个好婿家,待她年纪大些才嫁过去也无妨。

儘管心里亦明白父母为她铺排后路的苦心,她始终未曾点头。

要是面前只剩下一条死路,她宁愿以浅井家女儿的身份死去,也不愿冠上他人之姓。

可惜欣赏她这份风骨的人,大概只有外祖父一人。

在浅井千茶十三岁那年夏天,分家那边的挑衅愈发频繁。浅井夫妇找了个藉口,将尚未遭受残害的两个孩子送到了娘家。

那是个大雨不断的夏天,也是她童年的最后一个夏天。

自从她把一群来自武洲的浪人捡回家后,他们便在她家住了下来。

外祖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甚至多次在他们计划启程的时候出言挽留。

她不确定外祖父是只是想给她和春找些玩伴,还是另有打算。不过,好不容易从那个吃人的地方逃出来,她也不愿再浪费精力去猜测太多。

她偶尔也会收到家裏传来的消息,但大多是报喜不报忧。

她讨厌被蒙在鼓裏的感觉,也从不否认自己强烈的掌控欲。

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拥有金钱与手段,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因此,那些被刻意压下的消息,始终会传入她的耳裏。

例如,母亲最近胃口变好了,父亲隔三差五便会抽空陪着她到庭院散步。又例如,二哥最近连床都下不了,医生说他或许熬不过这个冬天。

每当提起二哥,无论是家人还是外人,脸上总会流露出哀伤而不忍的神情。

明明,他们都巴不得他赶快去死。

除夕这夜的雨下得很大,年轻人们坐在宽敞的宴会厅裏,在大屏幕看着N〇K的红白歌合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侯着新一年的钟声。

「千,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吗?」

千茶眨眨眼睛,试图驱散脑里的胡思乱想。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没听见你们在聊什麽?」

近藤摆了摆手说没关係,随后复述了一遍。

他们打算明早到附近的寺院进行新春参拜,顺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平静的生活让她几乎忘了时间的流逝。

虽然众人对即将到来的新年充满期待,她却显得兴致缺缺。

最近,她总觉得做什麽都提不起劲,或许这也和连日不停的阴雨有关。

她讨厌雨天。

讨厌那让人浑身黏腻的潮湿,更讨厌那遮蔽阳光的灰暗。

若世上真有神明,若祂真如人们所赞颂的慈悲,那祂必不愿见信众们冒着大雨前来参拜。

前提是,世上真有神明的话。

「我就不去了,我不相信有神明。」她说着,手指一下轻一下重地敲着桌面,视线瞥向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丝。

冷淡的回应让他们都有些意外。她素来爱凑热闹,即便对不感兴趣的事,也从不会说得这般扫兴。

土方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雨势比傍晚更大了些,看来在清晨前恐怕难以停歇。

要是让他顶着大雨前去参拜,他也不太情愿。

毕竟,他也不太相信神明那套。

「别这麽说嘛,一起去逛逛不是很有意思吗?你最近都很少出门,偶尔散散步也不错吧?」近藤没有放弃,继续劝道。

「那麽冷的天我早上起不来。」千茶随口应着。

她懒洋洋地趴到桌炉上,眉眼低垂地盯着桌上的仙贝碎碎。

「近藤先生有什麽想让神明帮忙的吗?」她问。

近藤认真地思量起来,正想开口回答,后面就有人喊了一句「愿望要是说了出来就不会灵验了!」

说到嘴边的话马上嚥回肚子裏。

冲田对他的欲言又止产生了浓厚兴趣,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近藤的愿望。近藤紧紧摀着嘴,用行动表明自己绝不透露。

男孩子们很快就闹成一团,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当说得太过分时,近藤也会忍不住出声反驳几句。

千茶支着手臂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那群打闹的男孩子,心里反复琢磨着刚才那句话。

愿望说出口就不会灵验…

那麽,若是反过来许的愿,是不是就会灵验了?

称得上无稽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却很快又被她压了下来。

窗外的雨势忽大忽小。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传来,敲响厅的大门。

「千大人。」

侍女急匆匆地走到千茶旁边,也顾不上旁边的客人,跪坐在她的身旁,在她耳边低声传话。

「老爷刚收到了那边送来的急信。」

千茶轻叹一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怎麽了?」

「时政少爷这两日病情突然恶化了…」侍女迟疑片刻,看着千茶的神色与平日无疑,沉着气继续补充「老爷让我来问您,要不要赶回去看看。」

离她最近的土方闻声看了过来。

他依稀记得,她的妹妹说过,他们之上还有两个哥哥。

大哥早在多年前战死,而侍女口中那个时政,想必就是那个体弱多病的二哥。

气氛忽然间沉重了起来,近藤和冲田对视了一眼,默默停止了打闹,坐回桌炉边,一人一个剥起桌面上的橘子。

他们虽然都试图表现得若无其事,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千茶身上。

她似乎全然不觉,或许是不在意。她静静凝视着茶水里竖起的茶叶梗,良久方才开口。

「医生那边怎说?」

「医生说要是明天状况没有好转,就要准备最坏的打算…」侍女转递着。

千茶轻轻点头,面容平静如常,让他们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那个时政其实并非她的同胞兄弟。

「即是说,我为他准备的棺木也终于也能派上用场了吗?」

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在旁人耳里却显得异常刺耳,宛如在幸灾乐祸一般。

「千大人慎言。」

她瞥了一眼那位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的侍女,思忖片刻后决定开个玩笑来缓和气氛。

「要是再不用上的话,兄长大人的身高就快追不上了。不过,那口棺材放我进去应该还有些空位,留来自用也不算浪费。」

全场一片死静。

看来乡下来的人都不太懂得欣赏她的地狱笑话。

「开玩笑而已,别那麽认真嘛。」千茶略带抱怨地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茶,然后将茶杯交给了侍女「这个杯子的底部有点裂开了,丢掉吧。」

侍女点头接过,但丝毫没有离开意思。

「千大人。」她又唤了一声。

「你回去告诉外祖父,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已经睡下了,若不是什麽重要的是,等明早再商量吧。」

侍女欲言又止地看着千茶,见对方没有半分改变主意的意思,最终微微低头行礼后退了出去。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抱歉,让你们看到这麽扫兴的一幕。」千茶说,语气一如往常,彷彿兄长将死的消息对她毫无影响。

「那个…不回去也没关係吗?」

开口的人是近藤。

千茶没去看他,只是在篮子里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

「千大人虽有一身才艺,但他可没学过医术,救急扶危这种事,还是让专业的来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他真的…你也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不了,要是我在兄长面前挤不出半滴眼泪,那些狐狸又要指着我的鼻子数落了。况且,医生也不是第一次说他熬不过去,这次肯定也会没事的。」

她的语气淡淡的,手指却在无意识地使劲,把原本轻轻揉一揉就能剥开的橘子皮撕成细小的碎块。

儘管她表面伪装得再好,内心恐怕早已如那些橘子皮般支离破碎。

近藤还想劝说些什麽,却被冲田拉着手臂止住了。

千茶把橘肉分成小瓣,送进嘴裏。

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

「好难吃。给你,我去洗手。」

她皱着眉,把手中的橘肉塞进土方手里,随即像赶着什麽似地离开了房间。

「你这傢伙是什麽意思,难吃还塞给我?!」土方瞪着那个走远的背影,待看不见她的踪影才低下头去看手中的橘子,就连果肉也是破破烂烂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想着不该浪费食物,还是将橘子放进嘴里。

他这才知道,她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确实很难吃。」

酸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使他迟迟才能嚥下。

过了一会儿,千茶回来了,手上的果汁已经清洁乾淨。她重新坐回原位,若无其事地喝着侍女刚换上的热茶,彷彿刚才什麽都没发生。

随着一百零八下的钟声完整落下,除夕夜的倒数也宣告告终。为着明天的早起,他们很早便灭了灯,千茶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

夜里,土方翻来复去地想起千那句话,久久未能入睡。

『那口棺材放我进去应该还有些空位,留来自用也不算浪费。』

她说是玩笑,可他听着,总觉得哪裏都不对劲。

半夜,好不容易睡了过去的土方,在梦中被雷声惊醒,爲了不吵醒旁边还在睡的伙伴,他蹑手蹑脚地起来,拿着香菸和打火机,准备到外面抽两口换个心情。

廊下潮湿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冷颤,他又跑回屋内,拿了件羽织披在身上。整个庭院寂静无声,只有雨滴打在屋簷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雨幕间忽然闪过一抹灯火,随后是一把纯白的油纸伞。他心里顿时一惊,正当他以为自己误闯了什麽百鬼夜行之际,定睛一看,油纸伞下正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把脚步挪到柱子后,试图将自己躲起来。

那人朝他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也许已经发现了藏在这里的土方,但她什麽也没说,只是转身离去。

那个人,正是刚才让他难以入睡的元凶。

她一路走到后门的方向,拿出不知道从那裏搞来的钥匙,打开了那道本应锁死的门。

他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怎能让小孩子半夜独自出门。

土方拢了拢羽织,顺手拾起僕人放在廊下的雨伞,踏入雨中。

她走的路,是往后山的方向。

即便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她依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愚蠢至极。

但半途而废从来都不符合她的作风。

既然踏出第一步,就不能回头,即使明知前方是死路,即使身后还有个笨蛋一直跟着。

红白看到一半时,她因手上沾了果汁而离开宴会厅洗手。就在那时,她无意间听到了侍女姐姐们的闲谈。当她们讨论着何时去新春参拜时,有人提起了一个只有当地人才知晓的传说。

传说,这片土地的后山藏着一座破落的神社,裏面供奉着一位山神。

相传这位神明非常灵验,但祂会向祈愿者收取等价的代价。祂性情古怪,会惩罚自私自利之人,因此许愿时必须格外谨慎。

久而久之,人们渐渐不敢在祂面前祈愿,神社也逐渐衰落荒废。

夜裏,她辗转难眠,脑海始终挥不去那个愚蠢的念头。

山路在雨中显得泥泞不堪,石阶佈满了青苔,在雨中湿滑得难以踏稳。

雨水毫无章法的打在他们身上,寒意渐渐渗透进肌肤,毫无遮掩的脸颊被猛风吹得生痛,鼻子彷彿要失去知觉,她却未曾停下脚步。

她大概是默许了他的跟随,虽然始终没回头看他一眼,但也并未赶他离开。

几个月的相处,千茶早就和年纪相近的冲田打成了一片,近藤更不用说了,两人都是自来熟的类型,相处下来也很是合拍。

倒是土方,他和千茶之间总是有种说不明的隔膜。

她偶尔也会配合着冲田捉弄他,但当冲田不在时,她却不会和他有太多交集,宁愿和寡言的齐藤终待着,也要避开和他的独处。

土方并不在意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毕竟他自认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本就不擅长应对这种心思难以捉摸的笑面虎。

明明还是个小孩,言谈举止却毫无孩童该有的天真模样,让他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他毫无头绪地尾随着千茶,直至眼前出现了一个破落的鸟居。

这座神社比她想像中还要残破,鸟居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的木头,潮溼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浓烈得让人想吐。

她嫺熟地走着参拜的流程,每一步都标准得可以拍宣传影片。

也许,她并非如她所说不信神佛。

她走到拜殿,合上雨伞搁在一旁,然后把灯笼放置在雨水打不到的角落。

雨水从破损的屋顶洒落在身上,但她毫不在意,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箱子,打开后将里面的首饰珠宝尽数倒进赛钱箱,随后摇响铃铛。铃铛内部早已鏽蚀,发出沙哑破碎的声响,为本就阴森的神社更添了几分诡异。

不得不承认,土方此刻确实有些后悔跟了过来,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抽出一把刀,把他推到神明面前当作祭品。

庆幸的是,千茶始终没把他的存在放在眼里,又或许在她心中,那些珠宝比他更有价值,因此并没有对他出手。

摇铃、拍手、鞠躬,一连串的仪式下来,她似乎认为还不够庄重,最后还是在殿前跪了下来。

溼滑冰冷的石板透过衣料渗入皮肤,但她却丝毫不在意。

「如果,神明大人你仍然在这里听着信众的请愿,希望你也能听一下我的愿望。」

她的声音不大,在雨声的掩盖下,他也只是依稀能听见半分。

于是他又往她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只要我能成爲下任的家主,我愿意以我二哥的生命作为愿望的代价。」

千茶压着胃裏的翻腾,把狰狞的愿望清晰地诵出。

用兄长的性命作为交换,以换取自己的前途。

吐出愿词时,少年的唇间微微震抖,却不带半分犹豫,只剩下一份近乎虔诚的绝望。

愿望要是说了出来,那就不会灵验了。

这是刚才他们打闹时,有人无意中提出的。

看来是被她听了进去。

关于千的两个兄长的事,他几乎都是从春那里听来,因为她本人似乎不愿提起。土方一直以为这是世家兄弟间的相互忌惮,却没想到真相恰恰相反。

要不然,也不会让一个不相信神明的人,顶着大雨,以自己的人生发愿。

说实话,他也从未相信过神明。

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怎会在意他们这些蝼蚁。

但现在看来,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千大人,和他这个蝼蚁倒是怀着相似的心愿。

无非是期盼着珍爱的家人能在乱世中平安无恙,远离政权斗争与疾病的缠扰。

若愿望未能实现,她反而如愿以偿,只是代价或许会落在自己身上;若愿望成真,她便要如她所言,背负着哥哥的性命,朝着选定的道路,一路走到底。

土方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感觉眼睛莫名发酸。

雨一直在下,没有丝毫静止的迹象。

她似乎跪了很久,却不清楚过了多长的时间。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时,身旁多了个人。

土方十四郎跪在她的身旁,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打扰她的祈愿,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任由雨水打湿衣衫。

还真是个白痴。

明明和她一样,都长着一张不信神佛的脸。

明明她平日没给过他几分好脸色。

明明…

他亲耳听见了她那个毫无人性的愿望。

但此刻,他仍然选择了无言地陪在她身旁。

千茶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土方十四郎很可怕。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脑裏就浮现了这个想法。

如果说她是温室里经过多次改良,才能孕育出的现代月季;那麽他就像野外肆意生长的野蔷薇,浑身长满了尖锐的刺,作为侵入物种也能轻易就将别的物种绞杀。

他不会为了取悦他人而改变自己,也不会因为刺伤了谁而感到歉意。

然而每当冲田和近藤不顾那些尖刺朝他奔去时,那道荆棘形成的屏障便会为他们开出一条柔软的花路,任由他们随意靠近。

说实话,她很羡慕。

羡慕他的真实自我,也羡慕他身边那些不惧他尖刺的挚友。

这份羡慕渐渐化为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在她心底悄然生长。

世人都说,初恋源于憧憬的投射,这点她无法反驳。

尤其是当你憧憬的对象在你面前卸下防备,即使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却仍愿意无条件地伫立在你身旁,支持你的决定。

更何况,这还是个愚不可及的决定。

就算是再克制的人,也无法不为之心动,更莫说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

不论是在不经意间流露的笨拙温暖,抑或那难以压制的内心悸动,都让她无所适从。

既渴望靠近,又本能地想逃离。

或许是源于内心深处对爱的恐惧,又或许是对现实有着清醒的认知。

月季是为了装饰园林而培育的品种,取悦人类是她唯一的生存意义,即使现在她觉得眼前的人无比吸引,他们终也无法理解彼此。

因此,远远观赏便已足够,只要不走近,那就不会被对方刺伤。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直到很多年后,她仍然分不清,那一夜的雨水,有多少是泪。

「算了,我一定是脑抽了才会像个蠢货一样,相信什麽上位者创造出来的虚假神明。」

过了许久,千茶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带着土方从未听过的沙哑与哽咽。

「回去吧。」她说,嘴角扬起一抹很浅的笑意。

不像平日那种或嘲讽或戏谑的笑容,而是卸下所有伪装后,带着疲惫却又经已释然的微笑。

看着故作坚强的少年,土方总觉得心裏某处隐隐作痛。

他点点头,虽然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

两人沿着来时的山路返回,雨势弱了一些,但浑身湿透后,身上的寒意却更加深入骨髓。

她的脚步一个踉跄,不稳地朝前方倒去。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思绪也逐渐模糊。

土方快步上前,轻轻托起她的手臂。雨水冰凉,她的体温却高得发烫。

她最后的记忆,是土方毛毛躁躁地将她背了起来,提着摇摇欲坠的灯火,穿过山路,送她回到那个灯火昌明的府邸。

她醒来时,是元旦日的中午。眼皮很重,呼吸的时候,喉咙和气管也传来阵阵的刺痛。

昏迷前的记忆开始浮现,她想起了那场雨、那座神社,还有那个人宽阔的背。

高烧让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医生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最终也只说是她受了凉,引发了肺炎。

土方守在她的床边,听着窗外持续拍打的雨声,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纵使他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他总觉得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又或是肺炎。

更像是报应。

昨夜,他背着发高烧的千茶回到津田家。老爷子听见动静,在侍从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土方本以为会被噼头骂一顿,甚至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但在听过他的解释后,津田只是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甚至安慰起他来。

然后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他过来告诉土方,千茶的二哥脱离了危险期。

听到这个消息,土方心头一紧,他看向老爷子,发现对方眼中也闪过一丝複杂的情绪。

这巧合未免太过蹊跷。

连绵不断的大雨,使近藤一行人打消了参拜的念头。晨练结束后,他们守在千茶的屋子附近,既担心她的安危,又不愿惊扰她的休息。

一月三日,时政病情好转的消息,不知怎麽传到了千茶的耳里,她终于松了口气,却开始连药都不愿喝了。

也许在病得迷迷糊糊之际,她认为这就是神明大人提出的等价交换,铁了心要放弃治疗,彷彿这样就能让兄长完全痊癒。

「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白痴。」土方望着少年苍白的面容,小声嘀咕着。

老爷子对外孙的状况束手无策,只好让他帮忙把春带了过来,千茶和春的关係打小就好,而且她向来疼锡这个「妹妹」,也许会看在他的份上改变主意也不定。

这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春的眼泪向来是她最大的软肋。

春一进门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他紧紧抱着姐姐的腰,语无伦次地哀求她一定要好起来。

千茶被他吵醒,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每个动作都像要耗尽她的力气,但她还是轻轻将春搂进怀里。

「抱歉,吓到你了。」她轻扫着他的背,像平日哄他入睡般安抚着,却始终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千茶忍不住被他给逗笑了,没想到第一个向她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竟是自己的弟弟。

不过这也不错。

「小春的爱还真沉重呢。」

此情此景总让她觉得此曾相识,只不过当时躺在床上的人,是她的二哥时政,而不是她。

时政从小体弱多病,千茶深怕哥哥一个人待在房间会寂寞,总是趁大人不注意时熘到他床边陪着他。她会给他讲各种故事,陪他画画、玩游戏,直到他的脸上重现笑容。

她想必也曾向哥哥许下,要永远在一起的承诺。

「对不起,小春。」

儘管这些年来她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她依然无法承受亲眼看着二哥离开的痛苦。那种心脏被紧紧揪住的剧痛,她再也不愿经历第二次。

但此刻看着春,她彷彿看见了当年的自己。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她亦不希望让春知晓。

她的小春,可是她拼了命才从自己手上保护下来的。

她可捨不得让他受半点伤。

「哭够了,就替我去把药拿来吧。」她说着,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春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春离开后,千茶仰着头看向把他带来的土方。

「讷,土方先生,你有兄弟姊妹吗?」

见她抬头也显吃力,土方走到她身旁坐下,缓缓开口「我有一个哥哥。」

「那麽,你会想再添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吗?」

他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追问,就见她嘴唇又动了动。

「要是这次我挺不过去,你们能把春带走吗?」

土方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

[番外]')" class="btn-addbs">『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