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沿着飞浦桥,又过弦歌街,凡是那衣料铺子,都进去问询一遍。
“请问,您这儿可收绣好的罗帕?”
听那小娘子的话,想是那康妈妈偷瞒着主人家做的这偷买手帕的勾当,如今被主人家查明,撵回家去了。
如此一来,娄氏这绣手帕挣钱的营生便是断了路。
颜霁不觉失望,反而松快许多。
娄氏的哮症本就时好时坏,日日夜夜都捧着那绣棚不松手,劝她几次都不肯罢手,如此她也能多歇歇了,这旬摘得药草换来的银钱抹去花销,还余下足足一吊钱。
至缴税之日,还有三月,再攒一吊并非难事。
此番逗留,一是为着手帕,既是这手帕已然绣了,能换些银钱最好。二是为能看看情况,几家对比,买些小碎布料。
原是想着与康妈妈相熟,向她讨要些最好不过了。
不知问了几家,走得腰酸背痛,腿脚发麻,总算寻到了一家。
“你这帕子怎么卖?”
“原是四十文一条,这些您若是都收了,给您稍稍便宜些。”
颜霁问了几家,方才知晓康妈妈收的这价格比着旁人家的已是压了许多价。想来,娄氏也心知肚明,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四十文?”主人家摇了摇头,“太贵了,小娘子你便宜些。”
颜霁故意说这么高,原本就给了对方还价的余地。
“这二十条您若是都要了,我一条便宜您两文,如何?”
主人家放下手帕,仍是摇头,“还是太贵。”
颜霁哪里不明白这一套砍价还价的流程,便也接道,“您看看这绣活,多细多密的针脚,您往出卖倒手也得赚一半不是?”
这主人家见她如此老道,也不是个新手,便也不磨蹭,干脆的很,“你再便宜点,我都要了。”
颜霁心知这便稳了,“既是您诚心买,一条再给您便宜两文,这可是最低价了。”
“再便宜一文,”主人家继续下压,“也好歹给我凑个整。”
二十文本不是小数目,足够她买一斗米了,但比着原定的三十文一条也算不亏,心一横,答应了下来。
“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颜霁数清楚钱,主人家验好货。
“这些碎布头子您可还有用?若是没用,您送我可好?我瞧着您也是要扔的,我捡了省得您再跑一趟了。”
她早盯上了这破篓子里的碎步,颜色繁杂,大小不一,做不了旁的,挑挑拣拣应该还能做几条月事布。
“拿去罢,拿去罢,”这主人家自觉也占了便宜,听着几句客气话,便也松了口。
“多谢阿姊,你真是个好心人!”
“唤什么阿姊?瞧着你比我家大女也大不了几岁,唤我一声蒋妈妈便是,日后再有手帕,还拿我这儿来。”
“我知了,多谢蒋妈妈。”
银钱贴身放好,碎布料放在竹篓中,还得再去买些米面。
家中多添了一口人,米面消耗的快了很多,茯生那人无所事事,却吃得极多,顶得上她和娄氏两人的饭量了。
回头得想想,给他找个活做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吃软饭?
“米价又涨了?”
还没踏进粮行,便听得抱怨纷纷。
“你还不知哩,不止是米,面,盐,都涨了。”
“好端端的,涨什么价?”
“谁知道?听说方才城门口又贴告示了,等会儿咱也去看看......”
颜霁老老实实排着队,张大了耳朵接收着四面八方的消息。
“我排着队怎么又涨了?”
“多少了?”
“二十五文了。”
此言一出,原本站在门外排队的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哄闹起来。
颜霁抬头去看,前面还有两人,身后不知何时又来了许多人。
“我们好好的排着队,怎么说涨就涨?”
店内称米的伙计两手一摆,“物以稀为贵,您不买请回,自有买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
那人说着就要上前去撕扯,被同行的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