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沈清蘅踏入荒庙时,裙角已被暴雨浸成深紫。谢昭然的剑先她一步刺入门扉,烛光映得剑穗上的银铃泛着冷光——那是她几天前亲手系上的。“梁上有灰,二十年没人住了。”谢昭然收剑,靴尖踢开供桌上的蛛网。神龛里的关帝像缺了半只手臂,青龙偃月刀斜插在香灰里,倒像是随时会劈下来的断头刀。
沈清蘅摸出袖中硫磺火折,刚要点燃烛台,忽听头顶传来细碎的簌簌声。谢昭然已跃上横梁,剑刃挑起块褪色的红布——竟是半幅婴儿襁褓,边角绣着的并蒂莲。他跳下来伸手过去。
“别碰!”她按住他握剑的手,从药箱里取出薄荷膏涂在鼻下,也给他涂了两下,这气味……“好像被抹了迷药。”谢昭然挑眉,重新跳上房梁,突然指尖拂过梁上的刀痕:“这上面的刀痕很新,应该是最近留下的。”他下来后四处观察风吹草动,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这里不对劲,有人!”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照见墙角蜷缩着的老妇人。她怀里抱着个木雕娃娃,指甲缝里嵌着暗红泥垢——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囡囡,我的囡囡……”老妇人的声音像破风箱,她双目无神,说着慢慢起身靠近二人,沈清蘅却注意到她的呼吸和脚步声几乎没有,难怪一开始谢昭然没发现。
谢昭然挡在她身前,剑穗轻扫过地面:“老人家天气不好不在家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来上香的?”。
老妇人浑浊的眼突然发亮:“你们看见我的囡囡了吗?”她猛地扑过来,沈清蘅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油味。神色癫狂,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动作快的不像一位七旬老人。
“夫君小心!”她抓紧谢昭然腰间衣服,紧张的盯着老妇人。谢昭然却不慌不忙的趁机扣住对方脉门,却发现她腕间脉搏虚浮,体弱多病,年老体衰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他松开手,手一放开老妇人再无力支撑,缓缓坐下。
“老夫人,我替您把把脉行吗?”沈清蘅欲伸手过去,老妇人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姑娘……救救我的囡囡……”她从怀里掏出怀里所有的铜板,“这些,这些都给你……”,她神色清明,眼里带着期盼与恳求,让人不愿拒绝。
沈清蘅和谢昭然对视一眼,“老夫人,您跟我们讲讲,您的囡囡怎么了?”
老妇人枯槁的手指死死攥住沈清蘅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后山……槐树下……囡囡在哭……”话音未落,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球向上翻起,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沈清蘅慌忙翻开老妇人的眼皮,只见瞳仁已开始涣散,她迅速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却被谢昭然一把按住手腕。“等等。”他的剑尖挑起老妇人怀中的木雕娃娃,烛光下,娃娃嘴角裂开的缝隙里隐约露出半片指甲——那是片泛着青紫色的指甲,显然属于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