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局中局影
城西望星楼的梆子声惊散夜雾,沈清蘅攥着谢昭然给的玉印,指尖还残留着温润触感。绣着并蒂莲的锦帕裹着印玺,在袖中沉甸甸地压着,她不禁想起少年临走时说的"明日早朝,让你爹用这个",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二日卯时三刻,沈府书房烛火未熄。父亲摩挲着玉印,皱纹里浸着忧虑:"谢家这是公然站队,太子那边..."话音未落,管家匆匆来报:"老爷!谢公子在外求见!"
沈清蘅透过窗棂望去,谢昭然正骑在枣红马上,玄色大氅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仰头望着二楼,腰间铜铃突然发出清脆声响,惊飞檐下宿鸟:"沈大人!早朝要误了时辰!"
马车疾驰在朱雀大街,谢昭然掀开帘子坐进来,带来一身寒气。他瞥见沈清蘅攥着的《唐律疏议》,突然伸手抽走:"还看这个?"少年指尖划过书页,"工部尚书弹劾的折子,我昨夜让人在御史台改了两处关键日期。"
沈清蘅猛地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烛火在少年眼中跳跃,映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深邃:"不过沈妹妹打算如何谢我?"他突然凑近,沈清蘅闻到他身上混着松烟墨与酒气的味道,"总不能每次都用桂花糕敷衍吧?"
早朝的钟声打断对话。谢昭然下车时,故意将铜铃的银链缠在她手腕上:"别怕,有我在。"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她裙角,惊起满地霜花。
金銮殿上,工部尚书的弹劾掷地有声。沈父刚要辩解,谢昭然突然出列,腰间铜铃震碎满殿寂静:"启禀陛下,御史台呈递的卷宗有误。"他展开卷轴,墨迹未干的批注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案发当日,沈大人正在微臣府上议事。"
太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阴鸷:"谢公子可知作伪证是何罪名?"
"自然知道。"谢昭然把玩着腰间玉佩,那枚并蒂莲在龙纹砖上投下细小阴影,"不过微臣有证人——"他侧身让出位置,沈清蘅这才发现,自家门房老伯不知何时已跪在殿外。
退朝时,沈父握着谢昭然的手久久未松。少年却笑着转头看向她:"沈妹妹欠我的人情,该还了。"他压低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戌时三刻,城郊破庙,带两坛女儿红。"
暮色笼罩破庙时,沈清蘅抱着酒坛踏入。蛛网在梁间摇晃,谢昭然正倚着斑驳的佛像,铜铃系在供桌上的烛台上,火苗被震得明明灭灭。"来了?"他接过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知道我为何帮你?"
沈清蘅握紧裙角:"谢公子与太子不和。"
"不够。"少年突然将酒坛砸在佛龛上,惊起满室尘埃,"因为你有趣。"他逼近时,月光透过破窗洒在两人之间,"别人见我不是谄媚就是害怕,只有你..."谢昭然的指尖划过她发间步摇,"敢在我翻墙时用扫帚打我,敢在对诗时故意背错《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