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涔亦眼疾手快,弯腰去捡时,后颈露出道淡粉色疤痕——和那枚银戒一样,都是五年前实验室爆炸的纪念。
“当年要不是某人在模型室乱改温控……”赵涔亦突然轻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调侃,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周漾整理鬓发的手,“恐怕现在培养箱里长出来的就是蘑菇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深情地看着周漾,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宠溺。
陈浅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菌丝箱的蓝光拉长,心里一阵刺痛,突然想起吴谐说过的话:“暗恋就像在机场等船。”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泡在咸涩的海水里,难受极了,可还是要强撑着笑容,故作轻松地说:“赵总对学姐真是体贴,这么多年的同学,真让人羡慕。”话里话外,却还是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凌晨两点十七分,海滨公路的监控清晰地拍到一辆红色跑车漂移过弯。
花洛夏把音响调到最大,肖邦的《雨滴》混着咸腥的海风,一股脑地灌进车窗。她沉浸在音乐和海风里,试图忘掉刚才的不愉快。
可突然,后视镜闪过刺目远光,一辆银色宾利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定睛一看,认得那个车牌——林辞的摄影助理说过,这是他已故未婚妻留下的车。
“阴魂不散。”她又气又恼,猛踩油门,玛莎拉蒂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像是在宣泄着她的愤怒。仪表盘上的青花瓷挂坠疯狂摆动,原本精致的香插在急刹时滚到油门踏板下,碎成三瓣,就像她此刻破碎的心情。
急转弯处的隔离带上,大丛蓝花楹开得正艳。花洛夏突然想起去年深秋,林辞蹲在工作室门口捡拾落花的模样。他当时说要做成标本送给敬老院的张奶奶,手指被花汁染成淡紫色,那专注又温柔的样子,和刚才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他判若两人。
后车突然加速超车,降下的车窗里飞出个东西,“啪”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花洛夏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支雕着并蒂莲的竹制u盘,系着褪色的中国结——正是她去年落在峰会现场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宾利早已消失在盘山公路的浓雾里。花洛夏颤抖着拔出u盘,接口处还沾着星巴克的拿铁渍。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时尚宴会雨夜,林辞默默收走她喝空的咖啡杯,转身时西服后襟晕开深色的水痕。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林辞,他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总是这么复杂?是厌恶,还是……
菌丝培养箱发出轻微爆裂声时,周漾正在给陈浅讲解霍夫曼编码。
“就像油纸伞的二十八根伞骨……”她突然顿住,因为她察觉到了陈浅心不在焉的状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赵涔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冒热气的姜茶。培养箱的玻璃罩上凝着水珠,蜿蜒的痕迹像极了陈浅草图上未干的泪痕。
陈浅突然站起来,太过慌乱,以至于比例尺带翻了墨水瓶。浓黑的墨汁在周漾手绘的南城河改造图上晕开,恰好染红了图纸上的望江亭——那是赵涔亦和她看南城七夕灯展的地方。
“对不起!我……”他手忙脚乱地擦拭,可越擦墨迹却抹得更匀,就像他此刻怎么也藏不住的慌乱和倾慕。
他心里懊恼极了,觉得自己在周漾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又看到图纸上被染红的望江亭,更是觉得自己和周漾之间的距离就像这被破坏的图纸,遥不可及。
赵涔亦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没有一丝责怪,他把姜茶推到陈浅面前,语气温和地说:“大四那年在竞赛上把答辩模型摔碎时,漾漾也是这样……”他故意停顿,看着周漾瞬间涨红的脸,眼里满是温柔,“用热熔胶一点点粘好的。她啊,就是这么执着又认真。”
陈浅盯着茶杯里沉浮的姜丝,思绪万千,突然想起面试时老教授的问题:“传统工艺如何与现代建筑共生?”此刻他多想回答:就像我明知无望却依然疯长的爱慕,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开出的花,既脆弱又顽强。
陈浅看着赵涔亦,心里满是失落,但还是强撑着笑容,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醋意,说道:“赵总,这个模型看起来很精致啊。当年学姐一定花费了不少心血,你也帮了很多忙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周漾的表情。
赵涔亦笑了笑,眼神温柔地看向周漾,回忆着说道:“是啊,当年为了这个榫卯原型,漾漾可是费了不少心思。那些日子,我们一起查资料、做实验,遇到难题就一起想办法解决。我还记得有一次,为了找到最合适的材料,我们跑遍了大半个城市。”他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难忘的时光。
周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微微泛红,“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干嘛。那些日子虽然辛苦,但是也很充实。”她转头看向陈浅,转移话题道:“对了,陈浅,面试时间定了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浅回答道:“定了,就在下周。学姐,我还是有点紧张,怕自己表现不好。一想到面试,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他说着,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周漾鼓励他:“别紧张,你那么努力,肯定没问题的。这几天再把知识点巩固一下,放松心态。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我相信你一定能行。”她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桌面。
这时,赵涔亦突然说:“漾漾,你们先聊,我在外面等你。”他说着,看了一眼周漾,眼神里满是宠溺,然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周漾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陈浅的心却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赵涔亦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周漾,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那种失落和无助感愈发强烈。
赵涔亦在客户区的沙发上坐下,时不时看着周漾办公室的方向,眼神里透着一丝担忧和关切。他知道陈浅对周漾的心思,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还是有些介意。他在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让他明白他和周漾是不可能的,周漾是他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