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洛夏挂了电话,哼着轻快的小曲儿,手指轻快地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正准备启动那辆惹眼的玛莎拉蒂离开。
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瞧见林辞抱着摄影器材,步伐匆匆地从电视台大楼出来。
那一瞬间,花洛夏的心猛地“咯噔”一下,他没听到自己刚才打电话吧?一种莫名的慌乱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觉得林辞的出现会打破此刻的平静,可还是强装镇定,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摇下车窗,热情地打招呼:“嗨,林导,这么晚才下班啊?今天拍摄还顺利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暗自祈祷林辞不要看出她的心虚。
林辞听到声音,脚步顿住,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的车上,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
他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犹豫了片刻,还是稳步走上前,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开口道:“嗯,刚从南城河项目那边回来。忙了一整天,可算结束了。你这是……赶着去约会?”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嘲讽,像是对花洛夏这种所谓“丰富夜生活”的一种不屑。
花洛夏干笑两声,笑声里透着一丝尴尬,“是啊,没办法,朋友约得急。
临时喊我,我也不好拒绝。”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不停地想着可千万别被他发现自己在撒谎,眼神也不自觉地开始闪躲。
林辞像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她的车后座,那里静静放着一个男士的外套,那是她之前帮工作室男同事拿的,结果因为太忙就忘记还了,此刻却成了让林辞误会的“铁证”。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语气愈发冷淡:“看来你的夜生活还是很丰富啊。每天都这么精彩,真让人羡慕。”
花洛夏这下真的急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外套是……”可话到嘴边,她却突然语塞,心里想着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些?
但又觉得不解释好像真的就坐实了他的误会,可要说这是帮同事拿的,连自己都觉得听起来太牵强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辞似乎不想再听她多说,直接打断她:“花小姐,你什么样跟我没关系,只是觉得你这样对那些真心对你的人不太公平。有些人付出了真心,可能最后只是被你当作消遣。”说完,他也不等花洛夏回应,转身就大步离开,留下花洛夏一脸委屈又愤怒地坐在车里。
暮色笼罩下,玛莎拉蒂里的花洛夏,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深深掐进了方向盘的真皮套里。她透过车窗,看着后视镜里林辞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肩上还沾着全息投影设备的荧光粉,在城市霓虹的映照下,碎成星星点点的寒芒,就像此刻她破碎又凌乱的心。
“真是活见鬼。”她又羞又恼,猛地捶了下喇叭,尖锐的声音惊落了路边蓝花楹树上的花瓣,那些花瓣飘落在车顶上,就像是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花洛夏望着林辞远去的方向,心里一阵委屈和无奈。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这么多年,总是被人误解,明明自己一直坚守着内心的底线,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可在别人眼里,自己却成了一个放纵、滥情的人。想到这些,她的眼眶渐渐湿润,趴在方向盘上,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哭花了妆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线晕染,狼狈不堪。她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带着哭腔:“花洛夏,你可真狼狈。林辞!他算什么人啊!一个老男人,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爱谁谁,我才不在乎他怎么想。”可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工作室群消息。她有些烦躁地拿起手机,看到吴谐发了张陈浅对着菌丝模型发呆的偷拍,配文“望妻石成精实录”。
花洛夏看着照片,原本想笑,可嘴角却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原来方才的眼泪还没干透。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大家都在各自的生活里有着小小的幸福和烦恼,而自己却好像被全世界误解,孤独又无助。
平复了一下情绪,花洛夏发动车子,缓缓离开了公司。她没有去所谓的约会地点,而是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到了海滨。
她光着脚,缓缓地走在沙滩上,望着漆黑一片的海面,海风肆意地吹着她的头发,思绪也随之飘远。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总是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要做个传统的女孩,要矜持,要懂得保护自己。在那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家里,父亲总是拿着画笔,一边作画一边教导她:“女孩子要像青花瓷,经得起窑火,守得住清白,天青色等烟雨,你要等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那年她还小,在父亲的景德镇作坊里,不小心打碎了个霁蓝釉梅瓶,碎瓷划破了掌心,血珠滴在素胎上,宛如红梅落雪。那时候的她,对父亲的话似懂非懂,可如今,在经历了这么多的误解和委屈后,那些话却格外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手机在包里不停震动,不用看都知道是那帮所谓“绯闻男友”的邀约。上周陪甲方王总鉴赏紫砂壶被拍到时,林辞也是这样站在旋转门外,目睹她被人误会的场景,而那时,他手里还提着给她买的醒酒汤。
想到这里,花洛夏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是对林辞的感激,还是对他误解自己的愤怒。
潮水一波一波地漫到第三道波纹时,工作室的落地窗正倒映着三个人的影子。
陈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模型上的榫卯接口,那是周漾大四时熬了七个通宵的毕业设计。
看着菌丝在3D打印的竹构间缓慢生长,就像他此刻心底疯长却又无处安放的情愫。
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周漾的身影,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终于,他鼓起勇气,话一出口却又后悔了:“听说赵总当年在南大毕业设计,通宵帮学姐调试菌丝培养箱的温度?”说完,他就紧张地看着周漾,手里的比例尺不小心在硫酸纸上划出歪斜的折线,就像他此刻慌乱又忐忑的心。
周漾正在整理峰会资料的手顿了顿,像是被触动了某段回忆,泛黄的编码表从文件夹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