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让萧瑾禾去向顾陵回话,那此事必定遮掩不住,杨青也本也没想瞒的。
毕竟,她一个柔弱胆怯的姑娘,又能成什么事?
阴谋诡计,抓人杀人,这等事,自然都是萧瑾禾做的。
杨青也拾起帕子遮了面,只一瞬眼眶就红了一圈,眼泪要落不落,留在眼眶里来回打转,惊慌失措地险些跌下灯挂椅,还好细雨就在她身边,拉了一把。
她颤着声,含着泪,“三妹妹,你可知昨日夜里多么惊险?若是没有指挥使,我怕是已经死了!”
瘦弱的姑娘垂着头哭了好一会,哭得眼睛都肿了,才断断续续抬头道:“指挥使早就猜到冯管家有问题,却没想到他会殊死一搏,昨日来了闲月阁行刺,若不是有指挥使在,我哪里还有命同三妹妹说话呢?!”
“当时夜已深了,指挥使便先把人绑了,待明日父亲醒了再审,没想到,冯管家服了毒,晨起去瞧人已经不在了。”
顾明华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哪里见识过这样的事?听了杨青也的话,登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本能地拉着啼哭不止的长姐哄。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冯管家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凶手?
果然人不可貌相……
杨青也哭了会,声音越来越小,细雨满脸担忧地拉着她,略带歉意地对顾明华道:“三姑娘,我家姑娘身子不好,昨日受了惊吓,今晨又吹了风,现下实在是精神不济,不如您先回吧,待我家姑娘休息好了,定去馨兰轩请您。”
顾明华起身,“是我思虑不周,扰长姐休息,还加剧姐姐惊悸,是我不该。”
她看着趴在细雨怀中轻声抽泣的长姐,颔首福礼,“长姐好生休息,明华告退。”
待二人走后,杨青也才从细雨怀中退出来,随手抹了把眼泪,笑道:“细雨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细雨当即羞红了脸,“姑娘莫要打趣奴婢了,姑娘要做什么,奴婢自然配合。”
杨青也话中所说,与昨夜情形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细雨不知为何姑娘会这般说,但细雨却明白,姑娘做事自有姑娘的道理,她不必思虑为何,唯有从之。
梧桐早就听迷糊了。
这是怎么回事?
冯管家哪有胆量行刺?分明是姑娘和姑爷合力将人抓住,让冯管家认了罪,只不过他就这般死了,却不是姑娘想要的。
梧桐虽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用意,但她记着了细雨的一句话。
“谨言慎行,不知不语。”
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可乱说话,更不可说错话,若是实在疑惑,可在外人走后再问。
所以梧桐一直忍着,不曾开口。
现下人一走,她挠着头开口:“姑娘,细雨,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明白?”
杨青也笑了,细雨明白,可这儿还有个糊涂虫呢。
她招了招手,两个婢子一左一右蹲在她身前。
她温声道:“你们觉得,四妹妹如何?”
细雨琢磨着开口:“槐安第一才女,夫人的心中珍宝,自然是好的,只是有时有些蛮横。”
一听她这话,梧桐垂下了头,眸中闪过一丝不认同,却也没说什么。
杨青也眼明心清,瞧得出梧桐有话憋在心里。
便看着她说:“你只管说,这屋里只我们三人,不论说什么话,出了这门便不做数了。”
梧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细雨,见她许可,这才道:“我倒觉得,四姑娘其实不错的,她的蛮横,只不过是小孩子的虚张声势罢了。”
细雨惊了,忙去拉她。
杨青也着实意外,示意她接着说。
梧桐看着两人的神色,也不知该不该说,但她想起一桩事来,“姑娘,你可知秀云为何一大早的会去冯管家处?”梧桐稍一顿,接着道:“那是因为,四姑娘撞见了两个婢子说她和您的坏话,言语间尽是污了两个姑娘的名声,四姑娘盛怒之下,却只是罚了她们各打二十大板,迁到庄子做工。奴婢并非是觉得这罚的轻了,只是,她二人说了那样难听的话,若当真是个蛮横跋扈的主子,怕是活不下来了,四姑娘这般处置,其实也称不上跋扈。”
接着,梧桐便把从秀云那听来的,那两个婢子所说的大逆不道之言,通通说给细雨和杨青也听了。
细雨难以置信,“真是大胆,竟敢在府中说这样的话,岂非陷姑娘你于不义?”
梧桐应和,“还咒骂姑娘命短,实在可恶!”
杨青也细细琢磨,这话传的这般快,若说背后无人推波助澜,她可不信。
应当是萧瑾禾的手笔。
她没太理会,看着梧桐道:“你还看出些什么?”
梧桐一愣,还有什么?
“还有……奴婢觉得,四姑娘人是不错的,只是太固执莽撞了些,若是好好教导,日后定是不可多得的璞玉。”
杨青也扬唇轻笑,“谁说咱们梧桐笨了,梧桐分明聪慧得很!”
在当今世道,人人都看计谋手段,以此评判某人是否聪慧,可梧桐,看的是人。
能看透人心深处,怎得不算聪慧呢?
她接着道,“那你们再想想,四妹妹如此性情,母亲是否欢喜?”
“喜,亦不喜。”
这话是细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