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徐寂行也来了。
本来无精打采的人,一见到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的事情谈成了?”顾卿然就要快步去迎他,面色忽然一变,又停住了脚步。
徐寂行藏在袖中半扬的手指硬生生垂了下来。
黄大夫还在这里,她守些规矩,记得在外人前端庄些,是好事。
平静地看了眼屋内的陈设,他走到顾卿然身侧,问的却是黄大夫:“如何?”
“夫人身子康健,体寒也有所缓解,并无需要担心的地方。”
“先退下吧。”
黄大夫走了,雅间内就只剩他们二人。
“醉江楼是发生大事了么?我看到许多官兵围在下面。”她轻快地绕开茶桌,走到临街的窗边,指了指下方聚集的人群。
徐寂行此刻垂眸,方才他所见场景便映入他眼帘。
宫妃私通外臣是大事,他作为代掌六部的丞相,该亲自去看一看。
污秽难言的两具躯体被官兵绑住,他深深蹙了眉。
交代刑部侍郎处理此事的要点,他方才来见她。
“不是大事,本该入狱的人被捕获了而已。”徐寂行盯着她清澈的眼瞳,抚过她莹白无暇的后颈。
她身上的味道在此刻格外有效。
“入狱?是朝廷官员?”她好奇又困惑地眨了眨宝石般的眼睛,略歪了歪脑袋。
徐寂行不知道她怎么有心思去问旁人,明明……
他叫她张开唇。
她红着脸捂住,又放手,随后被撬开贝齿,软艳的舌尖被含住,有些可怜地扶住了窗台边的梅瓶。
“唔……不亲了……”
喘息间,她被催逼得眼眸水润,泪水涟涟。
徐寂行眼眸更深,抵|住她膝盖,将纤细柔软的手指锢于身后,他动作愈发温柔,眼底不可抗拒的意味却浓了起来。
唇分之时,她小声地问:“徐寂行,你爱我吗?”
他眼中的冷淡近乎寻常,道:“你怎么会问这些?”
最后一次,最最后一次。
他依旧没有回答。
“只是想到要走,不问一次就遗憾了些。”
她的声音细如蚊吟,似是在嗫嚅,徐寂行没有听清,他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叫她润润口。
“不想喝茶,想买河灯,徐寂行,带我去放一次河灯!”
顾卿然转身很快,她没有等徐寂行点头或是摇头,就走出了雅间。
楼外流光溢彩,头顶星河璀璨。
儿时她最向往的便是这些,人间烟火热闹非凡,可热闹的不只是京城,她该去别处走走。
“那里便可以放河灯。”
徐寂行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手中有河灯和纸笔。
“谢谢。”
莫名的酸涩忽然涌入他喉口,他俯视女子略显苍白的脸颊,那句“为何如何生疏”还未出口,顾卿然已然小跑去了河岸边。
她甚至还记得把兔子灯也带着。
捏着细细的笔杆,她站在砚台边,就这么全神贯注地看着空白的祈福纸,似乎是绞尽了脑汁要写什么。
徐寂行牵了牵唇角,轻声道:“一次只能许一个愿望。”
“这是你们这儿的习俗吗?”
“不是。”他从不许愿,“方才,卖河灯的老人家叮嘱了一句。”
顾卿然便哦了一声,良久,她将纸条叠好,放入河灯之中。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各种鲜艳奇巧的河灯在漂浮摇晃,
河岸两侧,彩旗猎猎,她踏着浅金光影,走到岸边,将这盏鹅黄的河灯送入河面。
“谢谢你陪我出来看灯会。”
顾卿然还未转身,他颀长的身影就覆了下来。
“明年……”
明年,也可以继续来看。
无数道羽箭在此刻射来,平缓的河面上擦过尖锐的水波之声!
霎那间,已是急风骤雨,刀剑交接!
徐寂行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他虽是文臣,刀剑不输武将……
只是,那支刺穿河岸彩旗横过而来的冰冷铁箭,尖鸣声入耳,周遭沉寂无比,他摸向怀中。
鲜红的血淌了他满手,那样刺眼,那样温热的血。
他想不出,她此刻该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