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佩尔的面巾被间接地送到了他的门前,收到“礼物”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有几分沉重。
与其说是为了想象覆面下美丽的面容,倒不如说雄子厌恶自己的脸。
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能解开覆面,那不就是沉湎于□□吗?抑或是顾及德文氏,给他留下了最后的遮羞布,本质则是个借口。
因为他第一天站错了队,雄主便不想再看到他了。
多么可悲。
织边的孔雀蓝面巾透着寂静的冷。希佩尔在专虫的指导下将它戴到头上,一点一点压住金色的柔发,随后缠覆在脸上遮住面容,垂下褶皱,最后用细带固定在脑后。
饶是轻质的面巾,也让他感到透不过气。
压抑和羞耻感笼罩了他,他甚至不敢踏出房门,踌躇在门边。
专虫迷惑的询问把他拉回了这个不得不面对的世界。覆面的他神情皆隐,外表看来端庄冷静,不知被何事绊住心神。
“出门吧。”
希佩尔放弃了心理建设,直接采取了行动。
甫一出门,未及拜见雄主,就与雌君打了个照面。优兰闲讽的笑容刚一出现,便凝在了脸上。
“希普?”
优兰上下打量着,似乎不理解希佩尔为何这副装束。
希佩尔的眼里露出隐忍的耻意。
他别过了头,不忍面对好友探询的目光。
“这是什么?”
他听到优兰冷冷开口,手指拈上了他的面巾。
“别摘下来。”
希佩尔惶恐地抓住优兰的手指,眼神略带几分哀意,“这是雄主赐下的。为了……”
优兰截住他的话,少见地神情严肃,“他竟敢这样对你!”
希佩尔是德文氏的大公子,亦是尊贵的第二侍,端庄持重,不曾触犯规矩或忤逆雄虫。雄虫凭什么这样?
他渐渐目露凶光,沉郁道,“我得去找他讨个说法,你是他明媒正娶的第二侍,按照雌侍手册,也不该……”
希佩尔快行几步,挡住了他伸向主屋门锁的手,想要将他推离门前。
“优兰,别这样。雄主他不是恶意的,到底是我失职在先。何况,他也不是为了惩罚才……”
希佩尔顿声。即使雄虫口头上这样说,他也没法拿这理由说服自己。
谁家受宠的雌侍,连真面都露不出来?如今还只在家中,若是过了婚假,雄主的命令与卫队的要求冲突,他又该怎么说?
若是违背雄主,两虫的关系就真的破裂了。若是沦落到被迫辞职的地步,这段婚姻还有什么必要?
“你每日兢兢业业,有什么失职?”优兰脚步不动,面色愈冷,凝视希佩尔片刻,竟有几分恍然,凌厉地问,“难道是为我?雄虫记恨你帮我的事?”
希佩尔轻轻地摇着头,优兰却从他的表情中察觉了真正的答案。
“这简直、滑稽。”
优兰的骨节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他本以为,顾及德文氏的颜面,对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或者连错都说不上的回护之举,雄虫不会过分注意。
希佩尔始终是第二侍,纵然雄虫小惩大诫,也不会伤其根本。如今,雄虫却在折损大家族的气节。
原因,却根本是迁怒。
希佩尔否认他的话,“不要这么说,优兰,你是雌君,是雄主亲手选定的虫。你们之间,怎么会有谁记恨谁这样的事?”
好友的传统思想让优兰无言以对。
但从结果而言,他倒宁愿理解为对方在粉饰表面的和平,以维持相对的平衡。
打开那道门,平衡将不复存在。
优兰本可以直接越过希佩尔,然而束具多少限制了他的行动。这是对希佩尔权利的主张,弄巧成拙,可能只会让他们陷入更深的被动。
优兰甚至想直接揭开希佩尔的覆面,由自己来承担一切后果。
可是他也清楚,只要希佩尔不反抗,雄虫的欺凌只会变本加厉。
这就是雄虫的手段。
卑鄙、下作又肮脏。
优兰现在必须作出让步了,可也不想让雄虫赢得那么轻易。
他需要细细思忖,找到自己的筹码。
他决定暂退一步,离开这道门前。
不识局势的门偏偏这时自己开启。
安白牵着艾冬说笑着走出,刚要关上门,就看到“搂抱”在门前的两虫。
更贴切一点,是介于“搂抱”和“推搡”之间。
安白震惊:雌君和希佩尔,要在我的房门前,通、通、通情?
这表情是什么?
下定决心出柜?!
不过第一次看到覆面的希佩尔,安白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
湖绿的眼里似乎盈满了忧伤,令他想到童话中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