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是让自己和陈叔一起去买酒,但是大晚上的,又是除夕,开出去老半天也没见一个店铺开门,虞照现在又饿又困,打了个哈欠,对老陈说:“陈叔,要不咱回去吧,都没店开门啊。”
陈叔一直算着时间,出来也有半个多小时了,再算上回去的时间,应该够了。于是陈叔点点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现在还一无所知的虞照,调转方向盘,觉得还是造化弄人。
两手空空回到家的虞照还没抱怨自己亲爹大半夜让自己浪费时间出去瞎晃悠的举动,就被一家人奇怪的氛围弄得心神不宁,而且,他旁边的座位现在已经空了。
站在原地,虞照觉得自己兜头被浇了盆凉水,莫名把自己支走的原因已经浮出水面,但他还是不想相信。
愣愣地看向稳坐主位古井无波的虞衡,虞照像是无所知地问道:“游暗呢?”
游暗在虞照回来的前几分钟才走,刘佳斯不知道虞衡为什么要把游暗单独叫走,也不明白为什么游暗会一脸木然地离开。但是当她皱眉看向手足无措难过到如同失去全世界的虞照时,她渐渐明白过来。
一瞬间手脚冰凉,刘佳斯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照。
开心的氛围顷刻间烟消云散,虞照握紧身侧的拳头,觉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加害者,即使他们可能只是旁观。抬眸一个个冷着脸望过去,虞照心如死灰,“你们把他赶走了是吗?”
小孩子总是敏感阴晴不定的,前一秒还咧着嘴哈哈笑的虞鹤知下一秒就被如坠冰窖的气氛吓得放声大哭,虞卿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拉着自己丈夫离席哄小孩了。
虞衡苦笑,想在虞照心里,自己还是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放下筷子,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游暗最后的话和此刻虞照愤懑难过的神情交织在一起,让虞衡心口紧了一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总会过去的。
话说一半留一半,虞衡斜睨了眼虞照,谈不上失望,只是心里难免五味杂陈。虞照性格温和,平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这样的虞照,他没有看见过。
“不是我逼他走的。”虞衡缓缓说,“房子他之前就找好了,是他自己要求搬走的。”
“不可能!”虞照被这句话刺伤,情绪失控放声吼道,“你们都是骗子,我不信。”眼泪滑落眼眶,虞照说完就转身跌跌撞撞往楼上跑。
两步跑到游暗房门口,虞照胸口剧烈起伏,几次伸手又触电般地收回,这一刻他突然变得怯懦,他真的害怕……
几分钟后虞照下定决心推开房门,乍一看和虞照之前无数次打开所看见的陈设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床上的被子还是按游暗的习惯叠的整整齐齐,书桌也井然有序,只是没有了游暗的书包。手脚僵硬地拉开衣柜门,除了游暗最开始带来的,其他的衣服都好好地挂在衣柜里,包括和虞照一起买的几件不明显的情侣装。
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虞照像突然泄了气的气球,陡然跌坐在地。
刘佳斯和虞衡站在几步远的身后,拧着眉看衣柜旁虞照缩成一小团不停颤抖的背影,随后有很小的啜泣声传出,刘佳斯看得于心不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房门被人悄然关上,虞照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是被手机铃声唤回来。
来电显示的名字狠狠扎进虞照心里,泪眼模糊,虞照颤抖着手,手机滑落好几次才按了接通。
又是让虞照难以忍受的沉默,但是他现在不关心这些,接通的下一秒,虞照劈头问不知道在哪里的游暗:“游暗,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脑袋倚靠着门板,出租房没有暖气,游暗冷到牙齿都在打颤,隔着听筒,游暗听出了虞照话里的哽咽。
游暗没有哭,他的眼泪好像早就流干了,只觉得眼睛酸涩无比。
零点的钟声敲响,游暗握着手机,抬头看窗外绽放的烟花,小孩子的嬉闹声不讲道理地传进游暗耳朵里,心口泛起细密的痛感,游暗深吸口气,笑着说:“虞照,新的一年了,祝你新年快乐。”
有人说,人死之前会有短暂的回光返照,所有的疼痛都消失,吃嘛嘛香,身体好得完全不像病入膏肓的人;也有人说,情侣分手之前,也会有类似的时刻,当他望向你的眼神,你知道那是你们的最后一面。
隔着遥远距离,即使看不到游暗,虞照却比谁都清楚,游暗下一句会说什么。
上一次听见这样的语气,是游暗跟自己说生日快乐。
眼泪糊了满脸,虞照觉得呼吸不畅,握着湿滑的手机,抢在游暗之前语无伦次说:“游暗,是我爸逼你的是不是?不要说,求你,不要……”
“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蜉蝣撼动不了大树,虞照也阻止不了游暗一定要说出口的话。
电话被挂断,几声嘟嘟声之后,重回安静。
回到手机桌面,虞照失神地望着游暗的照片,发现自己强迫掀动嘴角都做不到。
通讯录的好友陆陆续续发来新年祝福,虞照面无表情翻过,他亲耳听到了游暗第一句祝福,同时也是最讽刺的祝福,他讨厌这一年的新年。
准备一键清空的时候,李耘柯的祝福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