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凤冠的珠翠在无影灯下泛起冷光,苏芮的镊子尖微微发颤。那些本该金丝缠绕的牡丹纹样里,藏着极细的暗红色丝线——是头发,上百根不同质地的发丝,用失传的"阴绣"技法织就血色符文。
"苏老师,馆长让您去趟库房。"实习生小林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镊子尖在凤冠内衬划开道裂口。猩红的粉末突然涌出,带着刺鼻的腥甜味。
苏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味道她在汉代女尸的棺椁里闻到过,是朱砂混着骨灰的防腐秘方。更诡异的是,那些发丝触到空气后开始蠕动,像苏醒的蛇群般钻进内衬夹层。
"告诉馆长我稍后......"话音未落,整栋楼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红光里,凤冠上的点翠凤凰竟转了下眼珠。
小林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苏芮转身时,只见实习生脖颈缠满漆黑长发,被拖向文物库房方向。她抄起工作台上的紫外线灯追过去,冷光照亮的瞬间,满地都是湿漉漉的脚印——三寸金莲的轮廓。
库房铁门虚掩着,锈蚀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苏芮的指尖刚触到门把手,背后突然伸来只冰凉的手。
"别碰!"白璃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她腰间的蟒皮针囊渗出黑血,七枚骨针正在皮面上跳动,"里面有东西在改风水局。"
仿佛印证她的话,库房里传来绸缎撕裂的声响。白璃咬破食指在门框画符,血珠却诡异地逆流回伤口。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瞳孔里映出的画面——十二个穿嫁衣的无脸女人,正用长指甲在库房地面刻着八卦图。
"退后!"白璃突然扯开衣领。苏芮倒吸冷气——她锁骨下方纹着与凤冠内衬相同的血色符文,此刻正渗出细密的血珠。骨针感应到血气,自动飞起在虚空织出金色罗网。
库房深处突然响起戏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白璃脸色骤变,这是《牡丹亭》的唱段,而声音分明是三天前车祸去世的老馆长!
锈门轰然洞开,阴风卷着纸钱扑面而来。苏芮的紫外线灯照亮惊悚一幕:库房中央摆着口描金漆棺,棺盖上摊着件残破的民国校服。老馆长的尸体正坐在棺椁旁,腐烂的手指捏着绣花针,将某种黑色丝线缝进自己的太阳穴。
"快闭眼!"白璃的警告迟了半拍。苏芮看到老馆长脖颈后探出张美人面,丹凤眼下的泪痣让她如遭雷击——那是民国旧照片里的女校长司徒瑛!
司徒瑛的鬼魂嫣然一笑,苏芮顿觉天旋地转。无数画面强行灌入脑海:
**1937年的雨夜,司徒瑛跪在铜镜前,将浸透鲜血的发丝绣进嫁衣内衬;**
**七个女学生吊死在礼堂横梁,脚腕系着刻满符咒的银铃;**
**还有口描金棺材被深埋地底,棺内传出指甲抓挠的声响......**
白璃的骨针破空而至,刺入苏芮的眉心。剧痛让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走向漆棺。司徒瑛的鬼魂附在她耳边呢喃:"好妹妹,就差你的头发了......"
"低头!"白璃的暴喝伴着利刃破风声。青铜剑擦着苏芮发梢飞过,斩断缠在她脚踝的嫁衣碎片。那些布料遇风即燃,青火中浮现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
苏芮踉跄倒地,后腰撞上某个硬物。是司徒瑛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自动翻开,血字记载着惊人秘辛: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初七】
【李将军托梦说时辰将至,需七位至阴之女完成阴婚仪轨】
【我把化学实验室改造成祭坛,那些傻姑娘还当是要为前线祈福】
【当第一个人的血染红鸳鸯枕时,棺材里的动静停了......】
库房突然地动山摇,漆棺盖子缓缓滑开。白璃背后的女将虚影发出悲鸣,苏芮看到棺中躺着个穿西式婚纱的女人,头纱下赫然是司徒瑛的脸。而尸身手中握着的,正是那顶明代凤冠!
"原来阴绣天书是这么传下来的。"白璃突然冷笑,她扯断颈间红绳,玉佩坠地粉碎的瞬间,库房所有文物柜同时爆开。上百件婚嫁文物悬浮空中,每件内衬都浮现血色符文。
司徒瑛的鬼魂发出凄厉尖啸,婚纱尸身直挺挺坐起。苏芮趁机翻开日记末页,最后的血字让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