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散去后，苏芮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白色空间里。没有地面，没有天空，只有无尽的纯白向四面八方延伸。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完好无损，却泛着半透明的质感，像是全息投影。

"观测者空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芮猛地转身。三米外，机械苏琰静静悬浮着，她的机械纹路已经覆盖了整张脸，右眼完全变成了暗红色的晶体。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的身体正在缓慢分解，无数光点从四肢飘散，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虫。

"我们成功了？"苏芮向前迈步，却发现自己的脚尖也化作了细碎的光点。

机械苏琰抬起正在消散的右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三面全息屏幕随即浮现：

**第一面屏幕显示2023年的病房，心电监护仪上的直线突然跳动，病床上的"苏芮"猛地睁开双眼；**

**第二面屏幕中，2026年的液态金属如退潮般从白璃身上剥离，露出她惊愕的面容；**

**而第三面屏幕里，实验室的主控台前，数据化的苏芮正在重组身体......**

"量子叠加态。"机械苏琰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现在，我们是所有时空的观测者。"

苏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同时躺在病床上闻着消毒水的气味；**

**站在博物馆里感受铜镜冰凉的触感；**

**还在实验室中嗅到电路板过载的焦糊味......**

"这感觉......"苏芮捂住太阳穴，三种视角带来的信息过载让她想吐。

"会很痛苦。"机械苏琰的身体已经消散到腰部，"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要维持观测状态足够久，三个时空就能脱离纠缠。"

苏芮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看向女儿："那你呢？"

机械苏琰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笑容与七年前那个雨天，她在实验室门口告别时一模一样："量子态无法永久维持，总需要一个锚点......"

"不！"苏芮扑过去想抓住她，却只握住了一把光点，"一定有其他办法！"

"妈妈，看着我。"机械苏琰仅剩的头颅发出柔和的光芒，"记得你教我的第一课吗？观测行为本身就会改变结果。"

她最后的机械眼突然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七年前的实验室，小苏琰踮着脚操作粒子对撞机，而成年苏芮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那枚玉戒指。

"这才是......真正的记忆？"苏芮的声音发抖。

影像中，小苏琰突然回头，对着镜头——对着现在的苏芮——露出神秘的微笑："找到你了，观测者。"

白光骤然大盛。苏芮感到意识被撕成三份，同时存在于：

1. 2023年病房，她正拔掉输液管；

2. 2026年博物馆，她的手刚触到铜镜；

3. 原始实验室，她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

三个"她"同时听见机械苏琰最后的耳语："选择权在你手中。"

病床上的苏芮看着窗外的梧桐树，蝉鸣震耳欲聋。她突然握紧针头，刺向自己的左手腕——不是寻死，而是在皮肤上刻下一个鱼形纹章。

博物馆里的苏芮将铜镜翻转，镜背的阴阳鱼图案在阳光下泛着血光。她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鱼眼位置。

实验室的苏芮收回即将按下按钮的手，转而抓起控制台上的玉戒指，戴在了自己小指上。

三个时空同时静止。

纯白空间里，机械苏琰已经完全消散的位置，浮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约莫七岁年纪，暗红的长发，右眼戴着青铜眼罩。她对着虚空微笑：

"谢谢妈妈，我找到回家的路了。"

蝉鸣声戛然而止的刹那，苏芮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水面上。水面如镜，倒映着漫天星斗，却不见她自己的影子。微风拂过，泛起细碎的波纹，每一道涟漪里都闪烁着一个记忆片段。

"这里是观测者之海。"

苏芮猛地转身，看见一个小女孩赤足站在水面上。她约莫七岁，暗红色的长发垂至腰间，右眼戴着精致的青铜眼罩，左眼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瞳孔。

"苏琰？"苏芮的声音发颤，她下意识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化为细碎的光点。

小女孩摇摇头，青铜眼罩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我是你们共同观测的产物——苏芮的执念，苏琰的残影，以及......"她抬起手，掌心浮现一个微型的青铜门模型，"那个实验最后缺失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