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水喊：“木老师。”

木石：“嗯？”

千水问：“能帮我叫一下丽丽么？”

“叫她干嘛，她不刚走么？”木石反问。

“我想找她借一下手机。”千水说。

“打电话？”

“嗯。“

木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千水。千水摇头，说：“你这手机我不会用。”

“电话告诉我，我帮你拨。”木石说。

千水审视着木石，又把目光移开了。他说：“我不想欠你太多。”

“没事，你让丽丽休息会儿吧，她这几天很忙，也很累。”木石说。

“……也行。”千水报出一连串数字。

电话火速接通。千水冲那头喊：“刘老板。”

“嗯，阿水，什么事啊？”刘老板问。

千水单刀直入：“我的工钱，你现在给我吧。我住院了，需要钱。”

“工钱，什么工钱？”刘老板提高嗓子，“我们不早结清了吗，阿水你是不是记错了。”

千水蜷起了手指，他说：“没，结的只是一楼的钱，您家不修了两层么。”

刘老板说：“什么两层三层，我给过了。”

千水拧着眉头，强行耐着性子说：“您只给了第一层的。第二层没给。”

“什么没给，你拿出证据来啊。”刘老板说。

“当时您说第二层不记账，让我自己记一个天数。您可以去我家，拿我记的工天本。你找小枫，小”

“行了！什么工天本！”刘老板没好气儿地打断千水，“我给工人发钱，从来都只看我这里的账本。账本我看了，该给你的都给了。你现在说没有，那肯定是你自己花了又忘记了。”

“操！”千水说，“是你让我自己记的。做人怎么能像你这样。工人给你工作，你就得给钱。”

“他妈的，”刘老板啐道，“千水，我看你可怜才让你去我那里工作，工资也给你结了，你居然反过来敲诈。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操，你真恶心，”木石抢过手机，骂道，“靠压榨工人赚钱，你良心被狗吃了，你住那砖房里，住得安稳么？人在做，天在看，你这种黑心老板，哪天走路上，上天把你收了。”

“妈的，你哪根葱？也跟着千水来敲诈我。”刘老板说。

“有没有敲诈你他妈自己清楚！”木石咬着牙说。

“神经，还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人多了不起。千水，我对你有那么大的恩情，你就这么报答我，你会遭报应的。”刘老板说。

“你才遭报应。工人最在意的就是工钱，你却用这个压榨他们。真贱！”木石说。

“他妈的，哪儿来的杂种！傻逼，你们说我欠钱，就拿出证据。没钱就少他妈在这里诬陷。耽误老子时间。”刘老板说。

“恶意不给工人工钱，不得好死！”木石说。

“你他妈全家死绝！”刘老板说。

千水拿过手机，冲那头说：“刘老板，我现在病了，躺病床上，我真的很需要钱。”

“你躺病床上又不是我造成的。少在这里装可怜。我告诉你，你再可怜，也别想在我这里多拿一分钱。你要觉得自己可怜，你他妈就去死啊，死了就不用可怜了。”

“操！你他妈的去死！”木石夺过手机，冲那边吼了一声，“贱货，去死！”猛地挂断电话。他头一次这么骂人。

木石扭头看向千水，千水捂住心脏，呼吸粗重且急促。他惶恐地喊：“千水，千水。”

千水依旧捂着心脏，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木石忙摁铃，千水抓住他胳膊，在他按下按钮的前一刻制止住他。

千水说：“不用。”

木石的手还在挣扎。千水又说：“医生治不了。”木石的手一下收了回去。

千水说：“木老师，我要回家了。”

“不行。”

千水又说：“我咽不下这口气。木老师，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回家。”

“你回家又有什么用，他会反咬一口。你又带着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木石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人至贱则无敌。

千水说：“那我也得回家了。”

木石说：“先养好伤。肠子都出来了，千水，你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命硬。”千水说。

“可你也会死。”

“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