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把衣服放到洗衣篮里,拿了一杯柠檬蜂蜜水坐在阳台的摇椅上观赏夜景。庭院里亮着白光的煤气灯,与屋内的暖光形成柔和过渡。尽头的铁艺大门紧闭,一条盘冉的长蛇标识横穿其中,门卫室的安保恪职的巡逻着。外面马路上几个行人步履匆匆,四百米开外的火车站轨上一辆热气腾腾的车子正缓慢驰去。远处飞轮城的夜景由星星点点的各色灯光,蒸汽,以及影影绰绰的建筑物组成,变幻莫测。
明天佣人们会来洗晒衣服,艾米不用忍受着寒冷和皴裂的疼痛自己手洗。租的房子定时停止供应热水,练习的太晚回去就只能洗冷水澡,用冷水洗衣服。现在只是深秋还不算难过,隆冬时节就真的要命。
学生时代为了毕业不得不拼命,因为家里不给钱,她只好下课去打工挣学费,晚上在课室练习,回去洗了多少冷水澡啊,想起来都寒冷彻骨。毕业了在克里夫特的小乐团工作有考核还要租房,也是非常艰辛,到了首都音乐厅好了许多,但开支也增加不少,为了节省衣物送洗的费用她也还是经常自己动手。
艾米开始感到困惑,到底她在为了什么努力。
中学时她就能把现实和梦想分得很清楚,理想的男性是暗星那种类型——浪漫,博学,体贴,强壮,富有,神秘。但现实是她愿意嫁一个瘦削的旧贵族或者一个肥胖的新商人以换取登台演出的机会——像在报纸上看到的那样,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上,穿着华贵闪耀的礼服,优雅的拉着小提琴,接受掌声与荣誉。
她长得漂亮,有点天赋,但家境贫寒,留在灰色镇了不起就是嫁个泼点城的乡绅,一辈子洗衣做饭照顾孩子。在鲸吉的帮助下她才够钱到克里夫特音乐学院读书,才有了一连串奋斗的动力。
在乐团的时候谈了一段恋爱,那时她觉得不需要首都音乐厅那种几百号观众的耀眼舞台了,两个人一起奋斗有个温暖的小家就足够了。但是男友不愿意受她父母拖累,离开她跟富商的女儿好上了。
就在她伤心绝望的时候,鲸吉告诉她首都音乐厅公开招募演奏师了,她不需要背景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实现梦想。为了离开那个伤心地,为了寻找出路,她拼命努力,终于站到了梦想的舞台上——虽然是最后一排。往前站还是要有背景或者卓越的天赋,她没有鲸吉那种出类拔萃的能力。
但现在她不想独奏了。她想要这样舒适的大宅,想在舞台不那么瞩目的地方专心拉琴。首都音乐厅的队伍每年调整,有人出嫁以后不再回来,有人出嫁以后站到前排。年轻女乐师们注重打扮,关注杂志和传闻,参加社交活动,了解并结识那些潜在目标。
而她没在想那些,把宝贵的时间都用在练习上了,她想靠自己的努力挣安稳的生活。但好像太难了。
她已经快二十五岁,没有等待的资本了。这也是她雇佣蝰蛇的原因。如果是别人,这婚不结她父母绝不会离开,但蝰蛇的灰色背景和他间接害死哥哥的事实就能让两老闭嘴。
她都可以想象他们看到蝰蛇时的震惊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