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韩信呢?刘元脑内闪过一句话。
【四月,至彭城,汉兵败散而还。信复收兵与汉王会荥阳,复击破楚京、索之间】【1】
也就是说,此次彭城之败,还要靠韩信来收散兵,领兵抗击楚军。她这阿翁,本就是一定会用韩信的。
若是此时她提上这么一嘴,想必这位善于用人的汉王,就要开始犯嘀咕了。
韩信其人,当真不辜负萧何称赞他的“国士无双”。
你将他的名字抹去,作为主角写一本小说,人们也只会说你过于夸张了——这分明就是无脑爽文嘛。
哪怕在现代社会,后人对他评价亦是不凡。
【出陈仓、定三秦、擒魏、破代、灭赵、降燕、伐齐,直至垓下全歼楚军,无一败绩,天下莫敢与之相争】【2】
想着这些,刘元眸色暗了暗。算算时间,韩信虽然已经投入刘邦阵营,只怕还没有独当一面的带兵打仗的机会。
但这样的风流人物,兵仙、战神,她亦是十分向往的。
于是,刘元转头看向刘邦,孺慕地笑着问道:“阿翁,你麾下的韩信,现任何职?”
“韩信?萧何倒是举荐了他,但乃翁信不过,给他一个大将的名头,其实不过当他是个都尉,帮着运运粮草、出谋划策,”刘邦解释道,“这已经算是乃翁对他的器重了。”
果不其然,韩信此时并未受到重用。
“萧伯父可是月下追了韩信许久,才换得他回心转意,继续效命于你,”刘元懒得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阿翁为何不愿重用此人?”
“元,你今日怎么了?”刘邦盯着刘元看来看去,上下打量着她,“萧何也就罢了,他一向对这韩信推崇备至,如今,你又对这韩信如此关注。莫不是他以后有大作为?”
如同刘元所料,不差分毫。刘邦立刻就开始打起了算盘。
刘元笑而不语,并不回复,却让刘邦越发犹疑——是否真该像萧何说得那般,重用此子。
摩挲着自己的胡子,刘邦皱起了眉头。
萧何也就罢了,连自己这不同寻常、受天眷顾的女儿,都提起来了韩信。说不得,此人当真是个好将领。
可他实在是舍不得这手中的兵权,若是可以,刘邦只想让韩信为自己出谋划策,正如昔日他献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确实有几分才能。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这兔崽子不愿意松口,一心惦记着韩信,那他便静观其变。
“他此刻就在队伍中,你若好奇,去寻张良罢,他与韩信、陈平俱在后方。”
刘元心中大喜,这韩信乃是刘邦一统天下的关窍。
国士无双。这等人杰,她要去见识一番。
更重要的是,她要让韩信帮自己,救出阿母。
这几日都在疲于奔命,经过数日跋涉,终于快到了萧县。
楚军一路咬得很紧,他们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修整。
黑夜里,刘元蹲在溪边发呆,抬头看见两男子在饮马。
其中一男子身形修长,面若好女,气质淡定沉稳,年岁稍长些。
凭借着不算模糊的记忆,她认出了此人。
张良,张子房。
而另一青年男子牵着马,他衣若县鹑却英气逼人,眉宇之间多了些傲气,似乎还有几分化不开的愁绪。
月光之下,一切都看得分明。这可真是一个看戏的绝佳之处!
她听见二人在议论着什么,想凑上前再听得真切一些。
“汉王既然不愿意让我将兵,又何必封坛拜将,留我在此。”男子的语气是出奇地桀骜不驯。
“封、坛、拜、将,此人莫不是韩信?”
璟瑄听得正起劲,下一秒,却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被眼前之人揪了出来。
又双叒被人拎起来了,她堂堂穿越者不要面子的吗?
可下一秒,她却是连生气也顾不上了。
她在溪边站定,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3】
好一个俊美的少年郎,只可惜脾性是一等一的坏。
被发现了,刘元倒也不急,她恭恭敬敬地站好:“元,见过张伯父。”
“是你啊,”张良素来是个好脾性的,他看了看刘元身后,温和道,“怎么不见盈?”
“前些天被阿翁丢下车,现在到了晚上就怕得很,”刘元拍了拍手上沾的泥,“他怕被丢去喂狼,才不敢出来。”
“我来此,是想与二位商量救我阿母之事。”
听见这“喂狼”两个字,张良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也听闻了大王所做的荒唐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看喂得未必就是‘狼’,是那西楚霸王项籍也未必,”韩信两手抱在胸前,不屑地对张良道,“莫与这无知小儿多费口舌。”
“无、知、小、儿?”
刘元憋出了一个笑容在脸上,只是这笑起来还不如不笑。
她颤抖着声音道:“你再说一遍?”
韩信不为所动:“我说你是‘无知小儿’,竟也妄图救你阿母。快从你那可笑滑稽的梦里醒过来罢!”
真是一个如同汉王一般,心比天高、狂妄自大之人。
张良冷眼看着二人斗嘴,他可是听夏侯婴说了元的光辉事迹。她竟敢将刘邦丢下车。
元同大王一样,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看韩信这反应,只怕这韩信还不知道此事。他惹了这位女公子,只怕是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