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廷想把手抽出来,或者站起来,但都做不到。如堕五里雾中,迷香的作用让他对身体根本没有控制了,跌入了一个失重的空间。像个皮球被不可知力踢来踢去,最后滚到了墙根那儿,靠着墙勉强半坐起来:“还给我……”
手帕天女散花似的飘了下来,轻柔地落在了项廷的小腹上。项廷攥住它,正要站起来,手背连同那一整片的腹肌,再一次地被踩住了。
掖满了银狐毛的鞋子,宛如月夜下轻盈舞步的精灵,在霞光万千的云海羽衣蹁跹。蓝珀眼睛细了一下,亮闪闪的,居高临下地说:“在地上爬着很适合你,你得习惯这样。”
项廷好几次捉住他恶作剧的脚踝想把它赶走,可是蓝珀依旧一深一浅地踩着他的肚子笑道:“仅仅是为了测试一下,你是不是晚餐吃得太饱了,才会想着偷偷摸摸潜入我家?”
沉闷而屈辱的声响在小屋子里回荡。痛楚导电似得传遍整个脊梁,喘息都成了折磨。但蓝珀显然是控着劲的。项廷的每一丝肌肉却都在为了承受这份重量而努力,紧绷的背脊被大理石雕刻而成,矫健有力的年轻□□眼下不过是一块供人践踏的热泥。
蓝珀不仅手腕含香,他整个人就如个大瓶的香薰,所过之处都变成了一座座香氛堡垒。而项廷,每经历一分痛苦,昏沉也就加深一层,只能断断续续地解释道:“完全是误会,我以为你家进贼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你家……”
蓝珀说:“哦,真是个天才的借口啊,是月食把你变成这样的吗?”
“不是!”项廷几乎是在呐喊,头脑混沌中不忘困惑,“那你呢?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你有透视眼吗?”
蓝珀只说:“有错就罚,这都是你该受的。”
可项廷的心里也还扭着个结: “我有错,你自己呢,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别急着证明自己,在说梦话吗?继续做梦吧,至少做梦不费力。”
一股激动的情绪愈发挤压着喉咙,项廷想也不想,这就爆发出来:“我姐都怀孕八个月了,你跑去搞外遇,还跟一群男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你把他们全都带回家……!是谁在梦游?我自己两只眼睛看到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姐?记得是谁送你出国的吗?就是我家!这就是你所说的感激和回报?”
项廷的火力网猛烈而宽广,古往今来蓝珀的所有罪行都被囊括进去了,句句话扎在穴位上。
面不改色地听完这番指控,蓝珀头微微仰起来侧到一边,好像在仔细观察天花板上的一只白玉蜘蛛。项廷这时有多愤怒失望不解,蓝珀此刻就有多轻松坦荡大方:“没错,这就是我,你能怎么样?”
他毫无刚刚叫情人心猿意马、似乎连花枝都不愿折伤的温柔姿态,现在你笑他比你笑得还痛快,你聊他比你聊得还直率。是啊,我跟你姐姐的婚姻就是一种表演,一段谎言,一个骗局,蓝珀的潜台词仿佛正是这个,无他。
一月不见,项廷不觉因姐夫的成就而美化、高贵了他的人格,时至今日,心里居然有一丝的不敢置信:“真是这样!”
蓝珀说:“是啊,有力就得借,不要管力出自哪,只要你成功了别人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项廷只想打人,猛一下站起来要掀开蓝珀。
但似乎,今夜这无尽的羞辱才刚刚开始。
蓝珀皓腕纤细,凸显他手里的东西硕大无比。
“把嘴张开。”蓝珀说,声音十分可亲。
顶着项廷的满身煞气,蓝珀把一支枪管塞进了他嘴里,满满当当的,枪上面有股杏仁油的香甜味道。
纽约州法律规定,主人有理由开枪击毙任何非法入侵者。
蓝珀说:“对,别发狂犬病,慢慢后退。你乱动或者我没站稳,你的后脑勺就没了。所以,一定要小心,不要总是给别人添麻烦。”
枪管上的准星硌到了他的牙齿。项廷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先在性命的胁迫下,慢慢从衣帽间退到了满地狼藉的客厅。
“今天站太久了,有点累,我得坐下休息下。但要保持这把枪在它该在的位置,你好像只能跪在我面前。小心,全都是玻璃。”蓝珀跟他说话的方式就像医生对待病人一样。
蓝珀在靠椅上坐下。项廷的嘴里始终含着枪管。
蓝珀柔和而平静,右手食指按了按他的鼻尖:“乖就对了。看在我们都不希望情况变糟的份上,不要犯下任何错误,就可以避免不愉快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用酷刑,可我不想杀你,但杀了你也无妨。你能明白我的好意吧?”
单纯的暴力是镇不住项廷的。可项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把枪,它明晃晃地上了膛,随时随地可能走火。死亡离他只几步远。别无选择。他神色沉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