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珏进的是第二车厢，里面几乎坐满了乘客。

他们的身子佝偻着，面容模糊不清，脸上毛毛绒绒的，全是细密的羽。

柳珏一进来，靠着位置休息的，小声唠嗑的，全部都抬起头盯着他。

“这车很久没新人上来啦。”

“小伙子，你上错车了吧？”

其中一个人勾着笑脸问柳珏，嘶哑苍老的声音从他喉咙发出来。

“似乎没有。”柳珏握着扇子笑着说。

“那你来我旁边坐吧。”刚刚说话的人提起他的麻皮袋放在地上，笑着对柳珏说。

“谢谢。”柳珏也没有犹豫，他展开扇子坐下。

“我姓李，你叫我老李就好，小伙子怎么称呼？”他笑着，毛绒绒的脸皱缩成一团。

“您称呼我小柳就好。”柳珏看着这个佝偻的人，礼貌的回复道。

原漫画剧情里面是什么来着。

似乎是主角团误入一辆神秘的列车，上面全部都是失去理智的怪物，他们疯狂的攻击主角团，最后主角团杀出重围，破坏了这辆车的运行规则。

老套的英雄赞歌。

与柳珏现在看见的格格不入。

“099，主角们呢？”

【宿主，主角们目前还在特异局内。】

“是吗。”柳珏摇着扇子冷笑。

“各位乘客，归燕列车现在发车，下一站，希望高中。”

希望高中！

听到站名，柳珏忍不住用力握住手里的扇子。内心思绪万千。

“希望高中站啊……唉，以前那群孩子总不肯好好下车。”一旁的老李发出感叹，“后来这个站在也没有人来往了。”

“老先生经常坐这辆列车？”柳珏问。

“是啊，这车就固定我们这些人坐。”旁边年轻些的一个人回道。

“是啊。”许多人加入进来聊天，气氛十分的融洽。

柳珏却感到内心很压抑，他开口，声音闷闷的“你们去哪？”

列车又一下安静下来。

“回家…不，去工作。”一旁的老李机械的说。

“对，去工作！”其他的乘客一起齐声回道。

某个乘客的麻皮袋突然蠕动起来，发出类似燕鸣的吱吱声。老李立即用长满羽毛的手拍打袋身，那声音就变成了规律的“哒哒哒”声，像打字机的节奏。

柳珏的扇子停止摇晃，他坐在这些乘客中间，感到了悲哀。

他们不是怨灵，是异化的记忆残影。

他们曾是人类，现在早已死亡。

“各位乘客，希望高中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尽快下车。”

柳珏无视旁边痴痴重复着“工作”的那些乘客，站起身来到车门前。

这辆列车的窗户全部都涂满了黑色的涂漆，只有透过打开的车门才可以短暂的看到外面的世界。

透过洞开的车门，柳珏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他之前到过的希望高中。

外面是漆黑一片，坍塌的校园那泛着绿光，无数悬浮的橡皮擦屑，正簌簌擦除着希望高中的外墙。

“099，这是鬼域？”

【是的，宿主，你目前在鬼门内部。】

柳珏站在那里，扇子被他紧紧握在手里，耳坠流苏被外面吹来的风吹的晃动。

柳珏沉默着，趁车门关上前往外面扇了引渡符。

红色的光在外面微微划过。

没有任何用，这里只剩下躯壳，这里的怨灵早在上次被他超度了。

柳珏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门关上了，他返回老李旁边。

“各位乘客，归燕列车现在发车，下一站，终点站，万封镇。”

万封镇？

这是漫画后期重新的大型集体规则怨灵！

但柳珏目前也没有精力关心这个。

异化在加剧，那些乘客身上的羽毛更长了，更多羽毛从毛孔里蠕动出来，就像是树皮上钻出的密密麻麻的虫子，覆盖了他们的上半身。

“咳咳咳！”一旁的老李在剧烈的咳嗽，黑色的羽毛魂着鲜血从他的鸟嘴里咳出来，落在麻袋上，就像是墨渍一样晕染开。

“老先生！”柳珏顾不得那么多，他颤抖着给老李顺背，掌心落在新生绒毛的位置，刺痛感让他清醒。

“我没事。”老李的背更佝偻了，他努力挺直着说，“马上要回家了。”

柳珏的指尖擦过老李袖口，布料下没有皮肤，只有泛黄的漫画原稿，上面印着： [群演设定集·归燕列车乘客（批量生成）]

柳珏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这些人永远不会回到他们各自的家里。

他们会在这车上重复死亡时的异化，直到主角们的斩杀。

他们早已死亡，也终将再次消散。

“099，我可以……？”柳珏忍不住在脑海里问。

【宿主，他们只是记忆残影。】099的回复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却是明确的拒绝。

柳珏心里其实也清楚，这是漫画剧情，这只是设定。

可是凭什么？

这不公平！也不应该！

扇子在他的手里嘎吱作响，柳珏冷静下来。

他必须弄清楚这辆车的规则，找到主怨灵体。

前面的车厢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乘务员服装机械人推着小车过来，上面堆满了齿轮，枯萎的花和活鱼……

“是家乡的鱼！”老李突然撕哑地叫着。

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也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哄抢这，啄食着那还在跳动着的活鱼。

荒诞，怪异，令人窒息。

混乱中，柳珏果断的用扇子拍倒了那个乘务员，从他身上获得了通行卡。

工具人123号，乘务员身上是这么记着。

［工具人而已，反正不重要。］

［沿用之前的设定吧！］

［干什么这么纠结？］

冷漠的批注充斥在柳珏的眼里，作者写的？编辑写的？柳珏不知道，他只感受到了森然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