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顿了顿，眼帘微抬，似是随口又道：“听人说是醉酒落水。”

四字一出，他笑了笑，唇角弯得极温和，眼神却透着藏不住的凉意。他语调缓慢，字句间如缠绵夜风，柔顺得很，却仿佛藏了一枚暗钉：

“京中会水的人多得是，偏他不识水性。啧——也算天意。”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卫榛放下勺子，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像是随意一问，语气轻柔，却带着三分探究七分揣测。

昭樕没看他，只低头缓缓喝着绿豆汤，碗沿掩住唇角，声音轻飘飘的：“只是最近总觉得日子有些不太平，随口问问罢了。”

两人之间静了片刻，街巷里传来卖糖人的吆喝，远远地掺进风里，混着街边油烟与夏末的蝉声，惹得人心头发闷。

良久，昭樕似不经意地开口，语调懒散，像是吃饱喝足后才随口扯开个话题：“你在你那什么……未来的年代，有婚配吗？”

卫榛眼睫微垂，只略略顿了一下，像是踱过一段旧路般：“有。也不算有。”

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可那一瞬间落在碗面的倒影，却是轻轻一颤，如被风惊的水光。

昭樕这才抬起眼来看他，眼神漫不经心，唇边却挂着一点几不可察的弧度：“你总说我像你从前认识的人——是哪位旧人？”

卫榛指尖微敲碗沿，片刻后抬起眼看她，目光如雾深深，不辨情绪。卫榛轻笑一声，声音低柔，带着点似是而非的调侃，“你不是早猜到了么？”

昭樕蹙着眉，盯着他看了半晌，终究还是低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责备：“你为什么每句话都不能好好回答？总爱绕圈子，拐弯抹角的。”

卫榛闻言，却不急着辩解，只静静看着她，目光淡淡，却像夜色下的一汪深水，叫人辨不清是试探还是纵容。他忽而笑了一下，唇角微扬，语调轻得几乎拂在耳侧：

“也不知道你在说谁……小公主。”

他语气一转，收敛了些许笑意，目光落在她眉眼间，低声道：“你在查什么？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自然替你做。”

“宋礼曾是师母的学生。”昭樕轻声开口，语调不疾不徐，仿佛在讲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可眼底却藏着一抹难掩的沉意。

“可五年前，就在洛水流域，师母忽然失踪，至今无踪无影。”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手将自己的凳子往卫榛身边轻轻一拖，腿脚不紧不慢地靠近他坐下，

“老师这些年虽从未提起，但我知道，那件事……他无能为力。”

她说完这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又带着不动声色的悲悯与微凉，如雾霭后隐着锋芒的月光。

“陛下前几日说，要派焦太傅出任洛水之伯，代替太子掌管洛水流域的军政。”

昭樕轻轻偏身，靠近了些，手肘微微一碰他手臂，“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她语气试探，“能让我也一道被派去洛水？”

语末轻轻一顿，她慢慢转头看向他，低声一句：“总觉得这件事……与你脱不了干系。”

“卫榛？”

那声音不高，却像是轻轻落在她心头的探针，带着试探的意味，也带着一分不可捉摸的深意。

昭樕眼神未动，盯着眼前渐融的冰汤，慢慢开口，语气平淡：“我也不清楚，总得亲自去了才知道。”

她侧了侧身，像是无意地凑近些，语声低低地落下：“你帮我同陛下求求情。若是由你开口，陛下可能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