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豳(Bin)城外的荒野上,北戎十万铁骑列阵而立,旌旗猎猎,黑云压城。
漫天烽烟中,城墙上的少年王卫榛负手而立,目光冷峻,凝视着敌军。他的身后,仅有三万疲惫却坚韧的将士,孤军抗敌,形势危急。
然而卫榛却微微抬眸,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那笑,像是破风前的箭,静极而锋极,充满了讥讽。
“敌军虽多,却拙于攻城。”
他缓缓开口,望向吕澹与程愠,“北戎素来善骑战而拙于攻城,他们的战术无非围困强攻,速战速决。”
吕澹握紧长枪,神色凝重,“可他们兵力三倍于我军,若强攻数日,城防恐难支撑。”
“所以不能让他们围城。” 卫榛沉声道,“今夜,吕澹率精兵夜袭北戎粮道,若断其军需,敌军必然仓促应战,不敢久耗。”
直至深夜,吕澹率一行精锐绕道潜入北戎后方,躲入芦苇丛与山岩之间,伺机而动。他早已派斥候探明敌军的辎重存放处,并利用地形避开北戎巡逻队。
突袭一刻,火油泼洒,火光腾空,照亮半个天际。哨兵惊呼未毕,豳军骑兵已如利矢般破空杀出,长刀划过咽喉,黑夜中只剩惨叫与怒吼。
北戎粮道被毁,储备的干粮、战马饲料尽数化为灰烬。怒吼、呼救、奔逃之声此起彼伏,混成一片滔天的乱流。
而远在豳城之上,卫榛倚剑于城头,静静望着远方燃烧的火海。火光映在他眉眼之间,将他半张脸镀上了一层诡谲的金红,
那是他亲自下令,派出的五百将士——
以假攻为引,拖住敌骑主力,为吕澹夜袭粮道争取一炷香的时间。
他们此刻……多半已全军覆没。
卫榛静静倚剑而立,风卷起他袖口,那袖底藏着的,是未曾包扎的伤口——
鲜血沿着指节一滴滴落下,碎在青石上,无声无息。
那是数日前,斩敌时留下的伤。
使那本就锋锐的气息更添一分疯劲与狠意。他轻轻一笑,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听得见:
“这才像是……一出好戏。”
声音极轻,仿佛落在火光下碎成了尘埃。
他从不信什么无损的胜利。胜者,要舍得以血铺路。
哪怕是自己人的血。
黎明破晓,豳城上空的烽烟稍缓。而北戎军营内一片混乱,粮草被毁,士卒惊惶,怨声四起。北戎主帅丹增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卫榛!你个疯子!”
他厉声传令:“调拨辎重,全军压上,破城!”
翌日,北戎大军猛攻豳城,欲速战速决。
卫榛早有布置——
他命吕澹与程愠率精兵先行埋伏,故布疑阵,以轻骑为饵,引北戎主力深入豳城周围的狭谷。
敌军哨骑远观,回报丹增:“豳城疑有援兵,士气高涨,恐有埋伏。”
丹增冷笑:
“十几万人还怕几万残兵?!冲!”
北戎铁骑狂奔而入。
狭谷四面环山,地势狭险。
待敌军深入,伏兵骤起——弓弩齐发,滚木檑石呼啸而下,谷中血雨横飞,前锋惨遭截杀。
虽未能一举溃敌,却重创其锐气。
豳城城门前,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卫榛亲自披甲上阵,与吕澹、程愠并肩作战,拼死抵御敌军攻势。日影西沉,北戎军势凶猛,统帅恼羞成怒,调集最强弓骑,弓弩齐发,箭矢上皆涂以剧毒。
就在混乱之中,一支淬毒长箭破风而至,直取程愠喉间。
卫榛瞳孔骤缩,不假思索地挡在程愠身前,——若失程愠,豳城必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