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天气变化更快,但大多有规律可循,除了冷就是更冷,难得来点阳光,也是伴随寒风而至。
云离盘算好计划,除非极其紧急的情况,不然不再出门,在窗户上开了一点小缝之后,窝在屋里烤火,时不时剥个烤野山栗吃。
“这样冷的天,不知道栀婆婆在外头过得怎么样?”又往嘴里送进一颗烤野山栗后,云离如是碎碎念。
在他身侧的福娃小脸被火烤得有点发红,嚼着云离特意给他做的糖果子,回道:“阿奶肯定是会往暖和的地方去,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云离听着,忍不住笑,笑过之后,又摸了两颗烤野山栗放进始终一言不发的藤苍手里。
“还会觉得冷吗?”他关切问道。
藤苍摇头。
自打入冬之后,藤苍手脚都冰凉凉的,仿佛整个人是刚从冰窖里打捞出来,家里的厚衣服几乎都裹在他身上,火几乎也是不带停歇,可就是没见太大效果。
云离只能每天都煮上几壶当地人认定能驱寒除邪气的姜茶,一天三顿给人灌下去,等栀婆婆回来,再让她好生诊疗一番。
福娃晃晃他的小脚丫,期待开口,“再过几天就是除夕,真好。”
对他来说,除夕不光能吃一顿丰盛大餐,还能穿新衣服,放烟花玩,想想都觉得不胜欣喜。他们一年忙碌到头,最期盼的不就是过年这几天能热闹热闹么?
“没想到一年就这么结束了,真快。”云离说。
藤苍心里倒是没太多感触,他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便没有太多心思放在所谓的过年过节上,但见云离和福娃皆是喜上眉梢,忽又对他们口中的‘年’有了点兴趣。
他偶有一刻想过,也许自己在福娃这么大的时候,也期望过所谓的除夕到来,但这份心情眼下的自己尚且回味不到。
“怎么了?”
云离注意到不对劲,出声询问,连同福娃也看过来。
藤苍摇头。
福娃说:“你是不是在难过?”
藤苍不言。
忽视云离不住投来的眼神和手势,福娃笑嘻嘻地发言,“阿奶经常说,往日之事不可留。想不起来就算了,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嘛?再说了,有我福娃大人陪你过年,是你的荣幸。”
云离又好笑又无奈,抬眼去看藤苍,却见藤苍眼底隐隐带上两分笑意。
“姑且算你说得对罢。”藤苍说。
福娃皱皱鼻子,转问云离,“姑且是什么意思?”
“大概,可能?”
“这个词福娃大人不喜欢,以后不许说了。”
云离再度无奈摇头,藤苍照旧喝他的姜茶,回了句‘看我心情’。
担心这一大一小会再次闹腾,云离忙摆出笑脸当和事佬,寻了旁的话题交谈。
*
王六扭扭脖子,冲手下举着的铜镜不住检查自己脖子上的淤痕。
“大哥,我就说这大夫的手艺好罢?瞧瞧,恢复得多好。”拳头比脑子发达的三弟操着大嗓门高兴地说。
王六略微移开点身子,深怕被这声音震着耳朵,又看了两眼,啧啧两声,“砸了这么多钱,能不好吗?”
说完,摆了下手,示意他放下镜子,又看向正坐在对面喝热姜茶的二弟,“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二弟说:“大哥莫急,等开春之后他们自会有苦头吃。”
王六面露喜色,“你想到好办法了?”
“算是罢。三弟,四弟怎么还没回来?你去外头看看。”
三弟得令,就往外头去,而后险些跟匆匆进屋的人撞个满怀。
“你可算回来了,二哥刚还让我去找你。”
四弟呵呵笑,快步前去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二哥,坐下喝他三哥倒的姜茶。
“这是什么?”王六问。
三弟道:“大哥,这一看就是信。”
“我当然知道这是信!是谁寄来的?”
二弟一看完信,就把它推到王六面前,王六草草扫过,问道:“这是真的?”
三弟不认识几个字,扒拉着看了半天,零零碎碎地念出几个单字,王六瞥他一眼,继续等回答。
“是。”
王六哈哈笑,抬手把信纸丢进火盆,眨眼化为灰烬,随后舒展几下筋骨,笑道:“你们先在这里歇息,我回屋躺会儿,没事别来找我。晚饭我要吃,记得来喊。”
三弟和四弟答应下来,目送他离开,没多久,二哥也动身去书房,说是要练字。等两个话事人离开,老三才问起信里的内容。
“我也没看太懂,但听着像是二哥去搬了救兵。”
“什么救兵?”
四弟摇头,“反正照大哥的性子,这伤是不可能白白受,估计就是之前二哥提过的那件事。”
“哪件?是买到新鲜的羊肉了吗?我可太想吃二哥做的羊肉饺子。”
四弟:“……”
“你怎么就知道吃?”
“吃吃喝喝多开心,你这么不愿意,那你别吃。”
“那不行。”四弟急忙回话,“羊肉饺子和羊肉汤,我是一口都不可能放过的。”
三哥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一饮而尽手里冷了两分的姜茶汤。
*
除夕当天,云离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好屋子,开始准备各种所需食材。
如今这时候,蔬菜是没法买着新鲜的,但他学着李三姨教过的法子,放在地窖里保存,拿出来的时候虽不及刚从地里拔出那样水嫩鲜亮,但也还算是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