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却这样作态,不能不让人背后发寒。
她小心问:“所以君上这到底什么用意?”
“文季来这一出,君上难免不疑心,恐怕对你先前的作为都已知晓。”端木豫朝妹妹一甩手,将手背在身后,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只怕君上已经开始猜忌,以为父亲有心趁文氏家主年老,少主幼弱,联姻钳制文氏。所以干脆把文季放在我身边,看我们如何应对。”
双翼之中,文氏是更扎眼的那一个,现在想来,反倒是父亲无能的风评使得端木氏私下更受君上信任。但如今文檀垂暮,文氏又经历动荡,一个不慎,端木氏恐怕就要失却君心了。
“那兄长打算怎么应对?”
端木豫站住,扶着额:“带着他杀敌建功好像倒更坐实了什么修好和睦,干脆让他去死……”
端木舒忍不住脱口:“这怎么行?”
端木豫回头白她一眼:“当然不行,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端木舒咬咬唇:“那,那把他搁在一边不用?”
“只怕又会以为我故意护着他。”端木豫长叹一气:“算了,等上了战场,该如何就如何吧,怎么刻意都不对。”
端木舒想了想,问:“父亲怎么说?”
“父亲对我倒还没什么嘱咐。”端木豫停下来:“不过他倒是特意让我叮嘱你。”
端木舒的手绞了绞:“叮嘱我?”
“叮嘱你不论如何,不许再见文季。”
端木舒低头,脚尖碾着地:“知道了。”
端木豫又叹一口气:“我也不是真有心要怪你,文季这事你也不必忧心了,反正你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最好的了。你回去吧,我这里还要忙,母亲送来的这副甲我还得试试。”
端木舒低头应一声,朝院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时,端木豫叫住她:“明日别忘了早点起,我出城要赶早,你要是起晚了可就来不及给我送行了。”
从阿兄院中出来,把那忙碌的景象甩在身后,端木舒这才想起岑芜给兄长的那个香囊,方才忘了转交。
但她实在又不想再转回去,反正明日送别的时候还有机会。
端木舒又在后园里转了转。走过水池,那一池被喂得圆滚滚的肥鱼见了人影就拥上来,看着心烦。爬上假山,秋风吹在脸上,又干又凉。跳下去沿着□□走,菊花开得正盛,在秋日映照下黄澄澄好不晃眼。
她发现自己好像确实闲得发慌。
干脆回到自己院中,烛儿却不见人影,只有阿泱在榻旁的软垫上睡得正香。
端木舒走过去一屁股坐下,将打着哈欠醒来的阿泱一把捞进怀里,咬着牙一顿搓揉。
阿泱奋力反抗,一人一猫正在搏斗之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跑进来:“姝君,姝君!”
端木舒按着阿泱,头也不回:“你又跑哪里去躲懒了?”
“我摊上您这么个主人,哪有闲情躲懒?”烛儿叹气:“文少君遣人偷偷传消息给您,说他今夜子时中在咱们府的东北角门等您。”
端木舒猛得转过头,瞪眼:“你皮痒啦?这话你也帮他传?”
烛儿一脸的无可奈何:“我是想直接让他不要来呢,我说我家姝君怕是不能见。但是那传话的说,他家少主说了,到时候等不到姝君,就要去敲大门了。”
“他吓唬谁呢?!”端木舒看着烛儿,语气犹豫起来:“他不敢……吧?”
烛儿摊摊手:“反正我是被吓住了,所以还是让您拿主意吧。”
其实用不着父亲嘱咐,她也知道这时候还是尽量跟文季避嫌为妙,但是她不找文季,文季却要来找她。
要是不理他,万一他又固执起来,会不会真发展成一出闹剧,端木舒还真是拿不准。
烛儿看她不说话,也明白了几分,她又叹了口气:“真看不出来,原来文少君是这么难缠的一个人。”
“嘶——”端木舒低头,她分了心,手上力道松懈,阿泱后脚一蹬,突破桎梏蹿了出去,在她手上留下一道抓痕。
端木舒看着手上那道渐渐洇出血来的痕迹。
这位难缠的文少君,到底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