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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Vellichor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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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让我多信赖饭团宫一点的人不是你吗?”

“你听错了吧,”宫治轻飘飘地抬了抬眉毛,有些欠欠的,“我应该说的只是可以多信赖「我」。”

窗边的对话已经过去,现在当然是随便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啊。

我放过这一话茬不作任何反驳。

一切都是看在他是帅哥的份上。

“那怎么是老板本人在送货?接电话的是圣途川吧?”照理说应该也是他负责配送才对。

“那家伙上晚课去了。”他弯腰提起袋子递给我,“所以很抱歉,我们店里暂时没有别的beta能满足这位客人的配送要求。”

礼貌有加,还用了敬语,但语调平得过于刻意,这番营业性质的套话从他嘴巴里吐出来听上去就显得特别……死皮赖脸。

——啊啊,对不起喔,话我给你都说全了,不过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办不到呢,不管我想不想办,说到底你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吧。

黑心商家。

心里某个声音免不了再次重复:……一切都看在他是帅哥的份上。

我托着外卖袋接了过来,平稳度过发情期需要尽可能避免肢体接触,我没有碰到他的手,但外卖袋太重,和三个饭团应有的重量不太匹配。

抑制剂没有彻底驱赶走每一份在身体里流窜的信息素,它们躲在指尖、手肘、膝盖,所有需要承重和用力的关节间隙里对肌纤维喁喁低语,肌肉变得孱弱,让我在应对超出预期的重量时不得不靠近宫治弯曲手臂才不至于让东西掉下去。

这个距离……不用和高中时那样在草稿纸上运用数学公式推算,它近得足以让我闻到空气中混杂着的明太子的咸鲜和梅干的酸,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厚重潮气,和梅雨不一样。

季风迎着流经赤道的洋流卷来的潮湿水汽在日本相撞,六月的天变得阴溽闷热,这种潮淹哑了早蝉,在连绵不绝又淅淅沥沥的雨季里是一种持续漫延的恒常。

但此刻在鼻尖爆发出来的潮气,更像是一种沉默的活物。它破开包裹着自己的外膜,然后流动。

鼻子活了过来,其余的感官体验也随着嗅觉的回归变得鲜明,眼睛没有错过宫治视线越过我的身体望进屋内的那一瞬间变化的眼神。

我不太确定地喊他名字。

他用鼻子应出一声轻轻的“嗯”,没有动,眉间却蹙起一抹明显的峰。

帽檐下黑色3d口罩像犬科顶出来的吻部,遮挡住了大部分五官。走廊坏了一盏灯,光线不够明亮,他又背光站着,只有那副没有温度的眉眼暴露在外,在夜色里闪现出危险的锋厉。

我看着那暗色虹膜下因抬眼而留出的一点白,下意识将门合拢了些,又几乎在同时理智回归、松开了手。

大门浅浅地开合,经由走廊穿堂而过的晚风伪装成某种自然界不经意的游戏。

理性之类的东西膨胀开来,表现出来的行为和本能完全不一样,身体想防备,脑子考虑到社交关系、考虑到遮掩情绪,把防备推了回去,变成一种与本能背道而驰的虚张声势。

露怯的话就暴露了,不可以露怯,它是这么对我说的。

因为宫治……现在有点像被冒犯了领地而龇起牙的大型犬科动物。

诶,等等,这个比喻。

我突然想到被我放进香薰机熏了一天的alpha信息素抚慰剂,嗯……不会吧?

为什么那种为omega设计出来的药品对我没用,反而是宫治的反应这么大啊。

我颇有些尴尬地空出一只手,在他的衣服下摆施加力道轻轻扯了一下。

虽然不是肢体接触,但也能提供一点安抚意味的联结。生理课的知识点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被我立马拿来现学现用。

“嗯……治酱,治君……治先生?”我开始使用千奇百怪的叫法。

这次他收回了目光。

我试探着问他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回得很利索。

但听上去还是有点凶啊。

我一边心里一个劲胆颤,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明显超重的外卖袋,试图把气氛绕回到刚刚碰面的轻松状态。

显然,我失败了。

他低头瞥向那个印着自家logo的鼓胀外卖袋,光影在眼神里流转,表现形式却十分沉默。

失策,搞砸了。

小人A端着我的审判状在一边说:为什么记得给自己吃沉默剂,不记得屋里点着alpha香薰?小人B在另一边犟嘴:谁知道备注了无接触配送还能接触到人、还是alpha?审判长小人C夹在两者的辩论中左右摇摆,而象征正义和道德的天平在你来我往的拉扯中倾斜来倾斜去。

我颇为头疼地缩了下嘴,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还能拿出什么缓解气氛的措施,现在趁机说再见?是不是太冷漠了,我原来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百般纠结后再抬眼望去,准备觑一眼他现在的神色再说。

却发现那双属于宫治的眼睛在看我。

沉静的目光,熟悉的运镜方式,焦点同样落在我的眼睛上。

宫治会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吗。

很快打量的目光稍稍退开,我看到他眼神一晃,上脸慢条斯理地扇着睫毛,焦点随着转动的镜头在我脸上滑动。

眼睛,睫毛?

然后是中庭,鼻尖。

嘴唇隐隐约约开始发烫,细碎的气流随着下落的焦点逡巡下巴,绕着脖颈的肌肤打转。

这一秒被感官拖长了。

所谓了解一个人,就是在拆解不断堆积的自我理解。

记忆影响着我,记忆里留存的感觉影响着我,我在自己对宫治的理解里挑挑拣拣,拆掉突兀的角,削掉某处不对劲的地方,努力让自己对他的理解更贴近相对而言的真实。

这一秒的宫治很陌生,但我知道他也是宫治。

他没有呼唤它们,可身体里留存的信息素还是被目光勾着慢慢渗了出来追寻解放和中和,这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本能。

就在我的身体快要无法承受这种打量时,他像是回过神,突然开始大步往后退。

一脚踩到楼廊阴影的边缘,分给眉眼的光线跟着躲进帽檐,只有肩膀以下的身体还泡在灯光里。

我不太确定地问他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我好得很。”他勾下口罩一角,用指尖敲了敲,“叮——”,清亮的实心金属音穿透梅雨季闷稠的溽气,回音犹在耳边。

夜色里灯光下,阴影没能成功淹没金属亮银色的光。

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防咬器。

一个被提前穿戴起来又藏进口罩后的……口笼。

宫治收回手,口罩回弹,那东西便再次藏匿起身形。

“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别的什么情况,就过来看看。”他扬起眉,笑意稍纵即逝,又归于沉寂的眉峰。

目光沉淀下来,他依旧看着我。

“以防万一。”他说。

却没说是什么以防万一,也没说以防万一什么。

宫治走后,我打开外卖袋,在里面找到了酸梅干、感冒颗粒、退烧药和一块折起来的枕巾。应该是洗过的枕巾,上面有洗衣粉干净的味道,只是因为缺少紫外线的照射,闻上去有些潮。

从那天开始的每一个夜晚,我都会在梦中浑浑噩噩地醒来。

无数次睁开眼,无数次推开门、看到一双站在远处的脚,再无数次视角倒悬、画面翻涌、意识回笼,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活了亿万年的橡木树下打盹,浑身爬满青苔。

树根盘桓虬结,抬眼绿荫如盖,光从天顶星星点点碎了一地,泥土是湿的,而风不说话。

在那种不受撼动的安静中我一次次入睡,树还是树,苔藓却仿佛在一次次的攀爬中翻新了我的身体,梦中的每一次苏醒都是一场新生。

发情期彻底结束的那一秒,我恢复神志从梦中醒来,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顶灯,阳台的窗帘没拉,光从外面涌入。

梅雨季过去,天在一夜之间蒸出夏天独有的溽热。

临近中午,阳光眩目,在我眼中晕出一丝熟悉的绿调。

我侧过身枕头夹着脑袋面壁反省。

维持这个姿势很累,很快我就放过了自己。

不受力的记忆海绵落回它原本躺着的床面,而软绵绵的枕巾依旧顺着被施加力道的方向弯腰,在我眨眼间用边角剐蹭睫毛,不发一言,存在感倒是和它的主人一样强烈。

没看到他的牙。

但宫治还真是alpha啊。

我换成被枕巾夹着脑袋转向另一边,拔掉电源插头坐在床头的香薰机很呆,茶几上是被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垃圾桶里营养液的空瓶七零八落,喔,还有一板新拆的沉默剂掉在椅垫旁边。

脑袋一抬,手再微微用力,拉出来的枕巾变成宽边眼罩盖住睫毛下漏来漏去的缝隙。

他知道我是omega了啊。

我蜷着腿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个通灵的萨满。但实际上这间屋子里没有橡木树,也没有灵媒,只有一个试图通过遮挡视野来逃避现实的人类。

他怎么知道我是omega的?

——他当然会知道我是omega。

我坐起身,枕巾顺着重力从脸上掉下来,小口小口地粘着腿窝里被闷出来的薄汗。

心里的小人一声长叹。

在alpha面前,备受发情期困扰的omega试图隐藏自己是omega这种事果然很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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