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出宫时小李头赐银子那般慷慨,原来背后有这么大生意撑着,杜瑾口头不断应和,心中却不断吐槽。两人行了半盏茶功夫直至最里一间小屋室才停下步子。房间瞧着比前头大间小了至少一半有余,锁头却挂了三把,掌事大人一一解锁,屋内竟是完全封闭,一点天光不见。门扉完全推开,借着日光打量,房间内并无半点装饰,沿着墙体打满柜子,便是中药铺子那种抽屉锁柜,一格格标上数字记号扣上小锁的。
杜瑾跟着进入室内,瞧着掌事大人打开地字号柜三层前六格锁柜时有些惊讶,我咋不知道自己这么有钱的嘛?
“一号柜乃贮藏金珠宝器,二号所藏白银百两,后头便是绸缎绢帛,你且一一验看,想想支取些什么物件。”
掌事大人贴心递了烛火,杜瑾就着光亮一格格翻查,心下一片茫然。白银锞子倒是不陌生,月例俸禄加上贵人赏赐确有百两之数,只是那金珠子首饰之物比之出宫打点包袱时竟生生多出一倍之数!
想到钱帛来处,杜瑾心中不禁一阵酸涩,师傅是多怕自己过得不好,竟将经年身家泰半添置了进来。吸了吸鼻子压下哽咽,杜瑾略作思索,还是决意向这位掌管内造司的大人请求意见:“儿旧未踏足京都,城内物价一无所知,还望大人教我。”
“这倒是,典膳适才出宫,许多行情还未见过,依某拙见,若无买屋置地之意,这些钱帛还是存着更好;若典膳手中缺用,某也可代为折算寻常铜钱,内宫倾压金银锞子比市银好些,一两银可折铜钱一贯半,寻常市银折一千二罢了。”
杜瑾只知金银铜折换确实并非只以十倍千倍计,与国情购买力息息相关,只是没想到银子与银子间还有区别,心中略思索片刻便拿定主意:“旁的且先请大人代为存守,今日便支取市银二十两,铜钱十五贯即可。”
交割清楚银钱,掌事将新出炉的财物清单交给杜瑾落印,一式两份各自保存,钱柜重新落锁,因着杜瑾还要采买物件,银钱携带不便,两人便约好临走时再拿取。
按杜瑾的理解,要是东市算长安城cpb,那西市则是大型批发部。并不是说西市所售卖货品低劣,只是更下里巴人,与小民生活更为贴近。毕竟那布料胡毯,香料米粮,可比坊内价格便宜不少,质量也更好。张家店铺所用之物都是阿兄于西市相熟掌柜处订购,听说能省不少银钱。
杜瑾早间给张家阿嫂帮厨时大略问过,城内物价并不算贵,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家用约莫十贯钱,但若是家中儿郎已开蒙求学的,那却远不止这个数,莫说笔墨纸砚这些消耗品,便是每月交予书塾的束脩,便没有低于两千钱的。
张家阿兄一小小禁卫曹参,月俸不过万钱,扣去上下应酬年结走礼,其实根本余不了多少,说整个张家里外靠阿嫂撑着也不为过。不过阿兄顾家,儿女懂事,日子总体来说还是很和美滴。
头一次悠然踱步,杜瑾不紧不慢,见着新奇铺子便要走进去瞧一瞧,深谙逛街真理,还别说,临近年关的,许多店铺倒是不少新品发售。才验看完自己私库的小富婆瑾不愿错过,各式各样添置了许多;什么时兴宫花上好墨块,更是在金银楼定下把小银锁。蒙人庇佑,总该有所回报才是。
寒冬时节天光落黑得早,等到杜瑾乘坐骡车再次返回张家时,一改来时孑然姿态,如打了胜仗的嫖骑将军满载而归,财力雄厚羡煞旁人。当然,若要论起今日最大收获,倒不是这些子黄白之物,而是自告奋勇替自己暖被窝的小姑娘。
看着被窝里冒出的毛脑袋,杜瑾不禁有些好笑,不过一盒百香园甜糕,何至于此。果然,女孩得富养这说法不是没有道理,为着便宜小侄女将来别被哪家黄毛小子勾走,明日很该露两手,让小朋友看看什么叫糖果。
心内主意大定,杜瑾看着笑意盈盈的童稚小脸,实在没忍住上手拢住狠狠搓两下。
“大灰狼吃小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