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北境雪原,"他低声道,赤红的眸子直视她的眼睛,"我掀过你的面具。"
杨雪婷身体一僵,随即恢复常态:"认错人了。"
谢长安笑了,松开手后退一步:"你的眼睛,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杨雪婷转身就走,背影僵硬。
谢长安对着她的背影喊道:"我会让你记住我的!"
这句话像个诅咒,不久后,谢长安卷入太后谋反案,被关入暗卫司大牢。
严刑拷打中,他始终不松口,直到杨雪婷亲自来审。
暗卫司的地牢阴冷潮湿,墙壁上凝结着水珠。谢长安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白衣早已被血染红。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他勉强抬起头。
"招了吧,"杨雪婷站在刑架前,银色面具在火把下泛着冷光,"太后已经伏法,你何必为她隐瞒?"
谢长安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沫:"我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母亲是江南商贾之女,被北戎王掳去强占后生下了他。母亲在他五岁时就被王后害死,他在宫中受尽欺凌。被送来当质子,其实是北戎王借刀杀人的计策。
"我收集太后罪证...是想向谢聿投诚..."他咳出一口血,"我想...活下去..."
杨雪婷沉默了很久,突然转身离开。
谢长安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第二天,他被带到了谢聿面前。
养心殿内,谢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朕给你两个选择,死,或者做朕的棋子。"
谢长安毫不犹豫:"我选后者。"
他配合谢聿演了一出戏——假装挟持太后,实则引蛇出洞,帮谢聿彻底铲除了太后党羽。在最后关头,他看着站在谢聿身后的杨雪婷,突然说:"把杨雪婷给我。"
谢聿冷笑:"凭什么?"
"因为我爱她,"谢长安直视帝王的眼睛,声音嘶哑却坚定,"从三年前雪原上那一刻起。"
殿内一片哗然。
杨雪婷的手按在剑柄上,面具后的表情无人知晓。
谢聿没有答应,杨雪婷也依旧冷漠,谢长安被拖下去时,心如死灰。
但出乎意料的是,当晚杨雪婷出现在牢房里,打开了镣铐:"陛下开恩,准你留在宫中。"她公事公办地说,"但不得离京。"
谢长安抓住她的手腕:"你呢?你会跟我走吗?"
杨雪婷沉默了很久,久到谢长安以为她不会回答,最终,她极轻地点了点头:"等我不能再挥剑保护陛下时...我会去找你。"
就为这一句话,谢长安留了下来。
他在宫中做了个闲散质子,每日读书习武,偶尔帮谢聿处理些北境的情报,杨雪婷依旧忙碌,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但每次相遇,她眼中的冰霜似乎都会融化一分。
岁月如流水,谢长安看着杨雪婷从英姿飒爽的年轻统领,变成了沉稳内敛的锦衣卫指挥使。他的银发中掺了白丝,她的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明亮。
谢聿退位那年,杨雪婷终于摘下了戴了三十年的面具,她来到谢长安的住处,手中拿着两套便装。
"陛下准我告老了。"她简单地说。
谢长安接过衣服,手指微微发抖:"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杨雪婷难得地笑了,眼角泛起细纹:"我知道。"
他们悄悄离开了京城,一路向北,在边境的雪原上,杨雪婷突然停下马,指着远处:"那里,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谢长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美得让人心醉。
"你记得?"他难以置信地问。
杨雪婷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已经发黄的布条——正是当年谢长安掀她面具时,被她一剑划下的衣袖碎片。
"我一直记得。"她轻声说,眼中闪烁着三十年未曾流露的柔情。
谢长安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翻身下马,在雪地上单膝跪地,像个少年般仰望着她:"杨雪婷,跟我回北境吧。虽然那里很冷,但我会让你温暖的。"
杨雪婷也下了马,伸手扶起他:"好。"
夕阳西下,两人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得很长。他们不再年轻,但终于可以并肩而行,走向属于他们的远方。
雪花轻轻飘落,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初见时的雪原,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敌人,而是彼此生命中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