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杀死她!
这是阿伏兔的第一反应,或许年幼时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他直到现在还有相关的肌肉反射。
小女孩仍是看着他笑,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阿伏兔深吸一口气,竭力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说实话,在烙阳看到虚那种不老不死的怪物之后,他现在对宇宙星球里能生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都可以接受。
既然能和人交流,那也是一种文明,只是原住民还在吗?这里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女孩并没有撒谎,在她的带领下,阿伏兔很快就看见了他记忆中熟悉的地方。
……
两座浑圆的山峰如同沉睡巨兽隆起的背脊,山体并不陡峭,这里的山可不像烙阳那样大半是光秃秃的,茂密的森林和雾气把山的轮廓洇染成青灰色水墨画。
“你爸爸住那里?”阿伏兔指了指那两座山峰的凹陷处,到处翻涌着乳白色的雾浪,雾气浓到仿佛已经变成液体了。
这吸一口不得当场变异啊。
“对啊。”小女孩老实地点点头,“大叔你要去哪里?”
“额……我应该不进去。”没必要活的好好的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他们一群人的基地是在第二座山的南面山脚下。
印象中,那里有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类似古榕的植物,高大到主干甚至需要二十人合围才能圈住,冲天的树冠把整个天空都切成绿色的光斑,树下是年轻气盛的同伴们。
同伴们……
即使有照片,也有点记不起来那些人那些事了,一部分人死在了与怪物的战斗里。
另一部分……
另一部分不会在多年之后也死了吧?
不会只有他这个离开的人,跑去当海盗的人反而活到现在吧?
阿伏兔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奇怪的小女孩。
真要命,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从雾里跑出来还繁衍出来后代了。
“咳……你叫什么名字?”看山跑死马,这两座山看着近实则走过去也要好一会儿,阿伏兔决定先探探话。
“小花。”
“……”啊,真是淳朴的名字。
“你父母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卖菜?”怪物的后代怎么会出来卖菜,阿伏兔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诡异。
“而且这里……”阿伏兔指着天空比划了一下,“我听说这里的辐射之类的可能对身体不太好,你怎么没像街上有的人那样遮一遮。”
“爸爸去工作了,妈妈在家陪姥姥……”
“用布遮住身体只是安慰自己吧,其实没有用的啦。”
据小花说,现在的联邦政府已经充分检测过了,很久之前那场大爆炸带来了很多异变,但极光散去之后,日升月落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现在仍旧在用布遮住自己身体的,基本都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变故的人,到底是有心理阴影。
他们这些新一代出生的人,就对这个不会太敏感。
听一个小女孩用“很久之前”这种形容词,阿伏兔倒是有点恍惚起来,不过算一算,距今也有二十几年了,确实也足够孕育出新的一代人。
没有切身体会过,自然感受不到当时的严峻情况。
或许真没什么事吧,不然这颗星球怎么还被允许与外界通航,如果真成了像徨安那样的死星,即使有愿意与星球共存亡的人,也会因为星球的枯竭而率先走向死亡的。
话说好好的,为什么阿尔塔纳会爆炸呢?
以前从没有深思过,大家只道是倒霉才碰上这种毁天灭地的自然现象。
烙阳一役,阿伏兔见到了阿尔塔纳的化身,甚至神威的母亲江华也是阿尔塔纳的变异体,才深刻体会到这种能量的恐怖之处。
阿尔塔纳是由天道众掌管的,不知道度云星的异变是否也与他们有关……
“这个雾对人体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吗?”阿伏兔还是有点疑惑。
他仔细想了想,给小花套上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么是时间过去太久,迷雾已经不会有害,要么是像小花这样新一代生长出来的孩子,身体自然适应了这种异变。
“像我爸爸这样的,还有我,吸了不会有问题。”一想到这,小花嘟着嘴皱起了眉头,“不过妈妈、姥姥就不能多靠近,时间长了会生病的。”
“大叔,晚上也不要在外面多待,晚上这里的动物最活跃,可能会从雾里跑出来。”
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那看来多少还是有点问题,阿伏兔暗道。
…………
照理说,那棵巨大的古榕是非常显眼的,但阿伏兔跟着小花在山里转了两圈也没能找到类似的树。
这个星球不是很大,应该不会有两座一模一样的山,阿伏兔疑心自己是找错了方向,或许该往山的另一边去看看。
只是天色渐晚,跨越山谷也需要充分的时间,小花说夜晚不宜出行而且盛情邀请阿伏兔去她家坐坐。
小花的家距离这之隔一片小林子,并不是在山坳处的迷雾中,阿伏兔便也没有推辞。
穿过丛林,远远望去,确实可以看到有村落错落在山褶之间。
小花拎着竹篮,说是要抄近路,阿伏兔便跟在她身后走向了一条羊肠小道。料想一个小丫头也对他构不成威胁。
雾从高处漫下,山崖的阴影正把残径压得发颤,阿伏兔越走越觉得有股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眼熟的石缝,不过斜出几茎瘦草,眼熟的老木,不过落下一片气根,眼熟的小径,不过垂落些许藤蔓,眼熟的青石阶,不过早已剥蚀大半,尽是苔痕。
参天的古木,枝干遒劲,树干上却依稀可见新皮之下,翻卷的旧伤疤。
“这里……”
“听妈妈说,他们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耍呢。”
小径贴着溪涧陡然往左一折,柳暗花明又一村,阿伏兔看着眼前的场景,忽得愣住了。
这不就是……
这不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吗?
“你家?”阿伏兔仔细揉了揉眼睛。
小花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纯真的光芒。“当然啦,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阿伏兔缓缓扫视过这个小村落,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违和感在哪里呢?
青石板路蜿蜒而下,直通向一堆圆鼓鼓灰扑扑的小包,这是当初爆炸过后幸存者搭建的避难所,地面的建筑造的粗糙,地下的设施应该是很完备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村落左边十点钟方向,应该还有一口井,当初迷雾四起,大家怕山里流经地表的泉水受污染,特地开凿了一处地下水源。
“那里。”阿伏兔伸手往左边一指,“是不是有个井。”
“哎?大叔你怎么知道!”小花有点惊讶。
那看来是大差不差了,阿伏兔又眯着眼环视一圈四周的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