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然面露惊恐之色:“你怎么能要我的剑骨……”
主管冷哼一声:“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的‘天才’,我见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又算什么?”
顾长然失魂落魄。
对于他而言,天生剑骨是他自持甚傲的底牌,是他绝对不能放弃的。
主管懒得和他浪费时间,挥了挥手:“拖下去。”
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是暗无天日的矿洞,以及日夜不休的劳作,顾长然拼命挣扎了起来:“不、不要,我师兄,我师兄会帮我还钱的!”
主管:“你有师兄?”
顾长然重重喘了一口气,抓住了一线希望,声嘶力竭:“晋级下一轮的饶春白,他是我的师兄!”
他想也没想,就说,“他比我值钱,你去找他,他有钱的!”
主管面露讥讽之色:“可是,你师兄早就将你逐出师门了。”
擂台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播至天下各个角落。
听到这话,顾长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第一次深刻意识到,饶春白真的不要他了。
懊恼、后悔……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如果他多听一点师兄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此时的他,应该站在擂台上成为胜者,收到万人敬仰追捧……
顾长然低垂着头,像是死狗一样,被侍卫拖走了。
……
饶春白不知顾长然已经后悔了。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只会淡淡地说:“他不是知道后悔了,是知道自己要完了。”
若顾长然成为高高在上的剑尊,又怎么会为做过的事情后悔?
在这世间,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说话。
饶春白心有感悟,剑身越利,一路过关斩将,前世今生的境遇就如同一把火在心口灼烧,让他在擂台上站到了最后。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斩落了对手,取得了此届潜龙会第一,荣登潜龙榜。
排名一出,各路人士蜂拥而至。
“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金玉堂的客卿?只需要每年露面广而告之一次飞剑贷的好处。”
“我们百草谷为潜龙榜第一提供三年的免费丹药。”
“铸剑阁新剑任君挑选……”
饶春白:“……”
一群人围在饶春白的身侧,让他不胜其扰,最终扯了个理由,一一打发了过去,这才从人群中脱身。
不远处,危衡站得笔挺,低垂着头,发梢微微卷曲,肩膀上落了一片枯叶,像是等待了许久。
饶春白上前一步,捻起一片落叶,定定看着。
危衡不太适应,别过脸:“有话就说。”
落叶碾碎于指尖,饶春白欲言又止:“我以为你……”
危衡抬眉:“以为我什么?”
饶春白:“我以为你能走到最后。”
危衡摇头。
他的路子剑走偏锋,光明正大与人交手就落于下风,在擂台上,自然比不过别人。
若不是饶春白,他也不会来参加潜龙会这个热闹。
“走了,回去。”危衡说。
饶春白问:“回家吗?”
危衡一怔,旋即点头:“是,回家。”
“家”。
饶春白一直将磨剑山当做家,苦心经营着,任劳任怨,只为了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样付出,可几个师弟并不把他当做家人,反而对徐宁更加亲近。
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现在,他也有了新的家。
饶春白的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意,自然而然的伸手牵住了危衡。
危衡的肩膀瞬间绷直,像是在野外遇到了危险的狼,时刻准备着暴起伤人。
但如此大的阵仗,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握着饶春白的手指,生怕弄伤、弄疼了,不敢放松。
饶春白轻笑:“你放松些。”
危衡僵着不动。
饶春白无奈,只好道:“你松手。”
危衡完全放开了对手臂的控制,任由饶春白肆意施为。停顿片刻,感觉指缝中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低头一看,双手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分外亲密。
他从未与人这么亲密,下意识想要挣脱。
饶春白问:“怎么?”
危衡僵硬地说:“……太脏。”
什么脏活粗活都干,手上早就沾满了血腥。
饶春白看出了他的忧虑,故意捏了捏:“我觉得还好。”
危衡的耳朵“噌”得一下就红了,偏还要掩饰,故意做出一股冷峻的模样。
饶春白看了就想笑。
笑声清脆。
危衡听出是在嘲笑他,怒目而视。
一双暗金色的眼瞳深邃,旁人看了怕是要双腿战栗。
饶春白却不怕:“走了。”舌尖滚过,微微一笑,“回家了。”
危衡迟疑了片刻,还是虚虚回握。
两人就这么走在街头,身影渐渐拉长交叠,就好似依偎在了一处,亲密无间。
……
回家,这个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