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玉娥心下惊疑,前不久,送饭的婆子还曾禀告她,说苏姨娘已瘦成了骨架子,命不久矣。
“苏姨娘脸色真不错!”庾玉娥收拾好心情,笑着走到床榻前,见庾三娘专注地给苏姨娘捏脚。
“前些日子听大夫说苏姨娘身体不好,我过来看看。"
画风一转,庾玉娥话语里有了探寻的意思,“想来是三妹妹日日给苏姨娘捏脚,苏姨娘的身体才好得这么快!"
庾三娘穿着一身灰白素衣,挽着袖子,蹲在地上给苏姨娘捏脚。
“三妹妹,你可真是糊涂!姨娘有了身孕也不和大姐姐说一声。"
庾玉娥说着话,目光转至陌生婆子身上,见那婆子始终肃着一张脸,听她说了这许多话,脸色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庾玉娥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入了我庾府,还敢不听我的吩咐?
庾玉娥略带威严责备的目光从庾三娘身上滑到苏姨娘身上。
“大小姐!”苏姨娘被庾玉娥盯住,一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庾三娘从庾玉娥进门便没有搭理庾玉娥,她怕庾三娘落人话柄,不由伸手去拉庾三娘,“三娘子。”
长姐如母,若是传出不尊长姐的名声,庾三娘这辈子就毁了!
正巧就时候山杏和吉祥端着托盘进来,托盘里两三样精致可口的菜肴。
一碗芬香的多宝粥,一碗浓白的乌鸡汤,泼墨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苏姨娘的伙食竟然变得这么好了?
庾三娘站起来,看着庾玉娥,笑喊了一声,“大姐姐。”
庾三娘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十分淡漠。
庾玉娥脸上的微笑却越发温和亲切,“三妹妹,你生气了?你生气也是应该,只怪姐姐最近太忙,没有及时过来看望苏姨娘,姐姐向你道歉!"
庾玉娥说完就蹲下身,苏姨娘面色惶恐,忙伸手去扶庾玉娥,“使不得,使不得。”
若是因为一件小事让庾玉娥给庾三娘道歉赔礼,庾三娘的名声就完了!
苏姨娘脸色着急,庾三娘怕她动作太大动了胎气,先她一步扶起庾玉娥。
庾玉娥见庾三娘面露无奈,这才大大方方地直起身来,“大姐姐做了错事,特来给三妹妹赔罪!”
今日之事传出去,别人只会认为,她是知错就改的闺秀,庾三娘是揪着小事不放的庶女。
一高一低,相形见绌!
见苏姨娘被吓得脸色发白,庾三娘担忧地皱着眉,庾玉娥笑了笑。
她这是一箭双雕!
拉着庾三娘的手,庾玉娥亲昵道:“要知道,姐妹间没有隔夜仇,三妹妹,你说是不是?”
郑妈妈正给苏姨娘拍着胸脯顺气,苏姨娘脸色发白,喘息不已。
自此庾三娘对庾玉娥的无耻程度又多了一分认识。
看来以后门上得写上‘闲人免进'几个大字才好!
庾三娘无意再和庾玉娥兜圈子,直接了当地问道:“大姐姐来找三娘有何要事?”
如今谢氏身子渐渐虚弱,庾玉娥也不想多加耽搁,见庾三娘低了头,庾玉娥也就顺势而下,睨了榻边的婆子一眼。
庾玉娥笑问道:“这位是哪里来的贵客?”
庾三娘微哂,无论披了多少层皮,也改不了庾玉娥是头吃人恶狼的事实,“大姐姐,这位是苏家舅母特意请来给姨娘调理身子的大夫。"
苏家舅母。
“原来如此。”庾玉娥浅笑,她莲步轻移,站在郑妈妈面前。
庾玉娥微微仰起头,既骄傲又矜持,“可否请您移步去给家母把一下脉?正好家母也有了身孕。”
郑妈妈耸拉着眉,依旧没有反应。
庾玉娥满怀'期冀’的目光便落在庾三娘身上。
“郑妈妈和我都刚好有空。大姐姐,不如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母亲。"庾三娘笑了笑,说完不待庾玉娥回答。
庾三娘转脸对着苏姨娘,“姨娘,我过去了,您可要好好用膳!"
苏姨娘真怕庾三娘一时犯了倔,见她答应下来,松了口气,满脸欣慰。
听见庾三娘的嘱咐,苏姨娘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庾三娘伺候她这几日,她变得有些挑食。
……
几人到了朝曦院的正院。
朝曦院正院,谢氏头戴宽抹额,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
厚厚的杭缎被子被她大大的肚子顶起,远看像一个小山包似的。
见庾玉娥带人进来,谢氏掀起眼皮无力地看了一眼,又缓缓闭上眼睛。
屋子里十分闷热。
庾玉娥想起苏姨娘那让人浑身舒坦的小屋,心里有些烦躁。
全程冷着一张俏脸,不错眼地看着郑妈妈给谢氏把脉。
半晌后。
“这病,老身治不了!”郑妈妈一脸严肃道:“这不是病,这是中了毒!"
“中毒?"谢氏气喘吁吁地撑起身来,震惊问道:“我怎么就中了毒?!"
她刚撑起身来,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谢氏‘哎哟'一声,头一歪晕了过去。
“娘!”庾玉娥急奔到床榻边,急切问道:“还请您指教,这毒该怎么解?”
之前有大夫透过类似的话音,庾玉娥早就有所猜想。
郑妈妈板着脸只是摇头,“老身只是一个颇有些经验的产婆,对解毒一道实在不通!况且这毒中在怀有身孕的妇人身上,”郑妈妈道:“只怕只有一人能解!”
“谁?”庾玉娥焦急地问道。
“神医刘一手。”
庾三娘垂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脚下光滑的石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