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感向来是他的优点,可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有种被隔离在外的冷清。
秦桃吸了口浓郁的豆浆,斜睨着她,开始打击报复:“你生气了啊?”
“以什么立场?”
郑澜僵着身子,奶白的后颈直得像根筷子,面无表情。
她没生气。
至少,她不想承认自己生气。
就是觉得,邵昱年那句挺想她的话,如今想来跟骗小孩儿似的。
大半日的天气都挺晴朗,午后则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郑澜闷在流理台前,机械地打单,萃茶,转得像个没有感情的陀螺。
间隙低头看了眼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屏幕黑漆漆的,一潭死水。
来了个挺大的外卖预订单。郑澜活动了下手腕,踩上矮凳,准备去搬顶层的玻璃茶罐。
跳下来时,不小心踩到方才掉落的一块碎冰,脚底猛地一滑。
她吓得脸色煞白,第一时间抱紧了茶罐——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来。
邵昱年箭步而上,紧紧实实地揽着她的腰,不悦地俯身盯着她。
“又走神了?”
“脑子里想谁呢。”
秦桃靠着玻璃门,歪着头打量这一幕,适时插话:“谁不在就想谁呗。”
邵昱年将怀里的女孩子慢慢扶稳,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罐。他挺敏锐地察觉到郑澜似乎有点不对劲,见到他以后一直在躲,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他将这边接手过来后,她更是直接猫进旁边花店去了。
他也没急,独自在茶店忙碌,间或耐心听着那头虚头巴脑的闲聊。
秦桃似乎比她情绪化,一会儿一句“鸵鸟”的评价,郑澜也没惯着,反唇相讥了一句“缩头乌龟”。
一对活宝互相指责了半天,也没人有下一步动静。
直到秦桃探出了个头,不管不顾地喊他:“邵昱年,我替人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茶山?”
邵昱年顿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花店那头又响起了声音。
听着是郑澜拨通了林思齐的电话,语气凶得很:“喂,今晚秦桃约你吃饭,她有事跟你说。”
“排什么练?都排八百遍了,少排一天又不会死。”
秦桃走了。两家店霎时都静了下来。
黄昏雨刚停,青漠漠的天色似真似幻,水珠顺着燕尾檐滴下来,在水洼里晕开一圈圈波纹。
郑澜正坐在矮脚凳上,拢着一丛一丛的花,蓦然看见邵昱年从台后走出来,两腿修长,准确地停在她面前。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和,也没兜圈子,直接问:“周六去?”
郑澜低着头摆弄蓝色鸢尾,“周日吧。查过周六的班车,应该没票了。”
邵昱年愣了片刻,似乎沉思了一阵,才温声笑了笑,说好。
他搬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长腿交叠,身子甚是随意地微微弓着。他这个身高体型,坐这么低着实难捱,休闲衫被撑起紧实的轮廓,腰线绷紧,大腿上泛着些许褶皱。
在花和他之间,郑澜忽然觉得有点挤。
她想往外错一错身,但刚一挪动,就被轻巧地捉住了手腕。
邵昱年清清淡淡地掀起眼皮,似笑非笑,“一下午了,躲什么呢。”
“刚才跟别人打电话时不挺凶的么。”
郑澜突然觉得荒谬。
早上那点情绪,回想起来实在蛮不讲理。
明明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她不知怎么了,莫名委屈,还控制不住地放大。这心思若是被邵昱年知道,恐怕都会摸不着头脑。
她定了定神,挺平静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邵昱年:“昨天半夜。”
他说完,凝神端详了她片刻,忽然弯起了唇,目色了然:“没有第一时间跟你说,不高兴了?”
“没不高兴。”她当机立断地否认。
打死都不能说实话。
邵昱年愉悦松快地侧睨着她,狭长的眼中破天荒布满了浓洇晴光,仿佛能烘干门外的潮湿似的。
他耐心细致地解释:“车晚点了,两点多才到,我想着你白天泡在店里,晚上又去排练,估计累得很,早就睡了。”
“下回肯定给你打电话,太晚的话也发条消息,嗯?”
他声音柔得厉害。尾音绵而沙,叫人抵抗不了。
邵昱年仍然松松垮垮地扣着她的腕,拇指摩挲了下她轻薄的腕骨。见她慢慢地点头,他又融融无声地笑起来,抬起手,轻轻抚了下她的乌发。
按说她会一激灵,抖开他的手。
但邵昱年实在太克制,太轻柔,碰着她发丝时几乎毫无重量,像是控制着腕力,没有完全压下去。
这架势很矛盾。明明热切温柔,手上动作却极致谨慎,很久之后郑澜在围观救助流浪猫时又见过一次。
救助员说,流浪猫往往被抛弃或伤害过。因而要不急不躁,一点点引诱,用猫条骗取它的信任,用抚摸建立它对体温的贪恋。最后一击出手,便将一只三花小流浪拐回了家。
[1]景区未开发野路有危险!本处情节只为剧情服务,请遵守规则,珍爱生命,勿擅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