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祈求停雨的人有许多,老天听见了他们的心声,谢满珍睡着前还听见窗外的风雨声,但却没有风吹雨打的声音吵醒,醒来后看见外头的阳光,恍若置身于梦中。
“公主,雨停了。”双彩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谢满珍心底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尽快下山吧。”
若在城中,遇上这一遭暴雨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山里,还真是让她心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怕是都不想来别院住了。
“好。”双彩想到什么,“对了公主,昨夜……岑指挥使来了。”
“昨夜?”
“是,岑指挥使带着一队人马连夜上山,当时您睡下了,奴婢便先让人迎他们进来。”
深夜路不好走,又顶着大雨,谢满珍再生气也不会把人拦在外头不让进,“他们现在在哪?”
双彩道:“岑指挥使现在在外头候着。”
谢满珍抚了抚头上的发簪,出去便瞧见岑望站在阶下,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一点儿关心她的神情都瞧不见,便有些不悦,慢吞吞地问:“你怎么来了?”
岑望见她面色尚佳,没瘦也没生病,稍稍放心了一些,回道:“臣来接公主下山。”
“岑指挥使事忙,本宫这儿人手也够,用不着劳烦你。”谢满珍越过他往外走,边当看不见有这个人,边对双云道:“叫他们不必收拾什么,先下山再说。”
双云领命下去,双彩道:“公主,您还未用膳,不如先用点再上马车。”
谢满珍摇摇头,“不必,眼下还是下山要紧。”
岑望跟在谢满珍身后,忽道:“公主可会骑马?”
谢满珍顿了顿,还是不理他,走到别院门口,这时岑望道:“马车不好走,得劳公主骑马下山。”
岑望不止带了一队人过来,但只带了一队上山,见公主出来,他们头也不敢抬,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他们听着指挥使大人同公主说话,但是公主却一直没有开口,等了不止有多久,别院里其他人都出来了,他们听得一阵马蹄声,以及指挥使的那一句‘出发’,这才抬起头,只瞧见坐在前头马上的公主的一片衣摆,来不及看仔细,那片衣摆都被指挥使的身影给挡住了。
谢满珍会骑马,只不过有一段时间没骑,加上这匹马不是她骑惯的那一匹,一时有些生疏,拿了两个果子喂它,和它交流了一番之后又翻身上马试了试,很快就熟练起来。
但无论她做什么,都依旧忽视岑望。
岑望有些无措。
从前谢满珍生气,会骂他、想办法捉弄他,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视他为空气。
刚下过雨的山路不好走,岑望大半的注意力都在谢满珍身上,谢满珍注意到了,以为他在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走了许久,他还是一个字未说,倒叫她憋屈的不行。
越憋屈,就越让谢满珍认定自己不能先开口。
下山不能急,马走的都不快,谢满珍看着四周的树木,只觉这绿油油的树都比岑望顺眼。
她在心底轻哼一声,余光瞥见一处,好似被什么东西闪了一闪。
谢满珍蹙眉,偏头去看,还未看清,耳边忽地一响,视线被突然上前的岑望挡住。
“有刺客,保护公主!”
听到这话,谢满珍一惊。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地来回翻涌,她好似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从手到脚一点点发冷僵直。
“噗呲。”
一支箭射中了谢满珍身下的马,马儿瞬间发狂,朝前狂奔,谢满珍下意识拉动缰绳,但她的力气敌不过发狂的马,并未立即将马控制住。
谢满珍紧咬下唇,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先夹紧腿,死死拽住缰绳,不至于让自己被马甩下去。
她心跳的很快很快,耳边好像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公主!”身旁的呼唤声吸引了她,她努力看过去。
岑望策马在她身侧,他沉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别怕,我拉你过来。”
谢满珍看着朝她伸来的手,两匹马一点点地靠近,他也越来越近。
她不做他想,在他握住她手臂的瞬间松开缰绳。
身体腾空,她好像都不会呼吸了。
“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
谢满珍感受到她重新坐在马上,一只手紧紧扣着她的后背,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衣裳被她所感受到,她紧贴着那团炙热,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僵,又对她轻声道:“别怕。”
她莫名红了眼眶。
谢满珍不知道岑望带着她跑了多远,等到马慢慢停下来,她从岑望怀中探出头,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我们不下山吗?”
“不急,先避一避。”岑望松开她,谢满珍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岑望低头,看见她惊惶未定的双眼,心里好似有根弦被拨动了一下,他轻声道:“这附近没有人,别怕。”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对她说别怕了,谢满珍慢慢松开手,目光却不离开岑望。
岑望下马后,再次伸手扶她下来,待她站定才又放开她,环顾四周,他们现在应当还是在半山腰的位置。
“还请公主转过身去,捂住耳朵。”岑望道。
“为何?”谢满珍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让他离开她的视线之内。
岑望声音很轻:“附近有蛇,臣去解决它,公主不害怕?”
谢满珍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没看见蛇的真影,但附近的草丛,好像是动了动……
她背过身,捂住耳朵,“本宫叫你,你就得答应。”
“是。”
谢满珍听着岑望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又不敢出声叫他打草惊蛇。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岑望都把她带到这儿来了,应该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谢满珍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手心,紧接着好像隐约又听见布料被撕开的声音。
杀个蛇,还需要撕衣服?
她放下手,鼓足勇气回头去看。
岑望站在不远处,脖子夹着刚撕下来的布条,右手手臂赤裸着,隐隐带着一丝黑色的血正顺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向下流。
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