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场过后,魏亭揉着酸麻的肩颈疑惑地望着帝王方向。陛下像是在生什么人的气,只是一场娱斗,球风打得凶猛,好几次擦着他耳际过去。
“侯爷,陛下力气太大,冲起来有当年杀敌的态势,我等想不着痕迹地输一场却不得不尽全力,要不咱们下半场直接认输吧?”
硬挺着只是找罪受,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某个队友建议道。
魏亭一想也是,干脆利落地挂了白旗。
场外立时有吁吁的倒喝声。
魏亭一行脸上挂不住,被召至乾元帝面前,跪地称辜负陛下厚望。
乾元帝冷淡地看了某个黑沉沉的头颅片刻:“起吧,一场娱斗,辛劳诸位陪朕解乏了。”
问过几句闲话,乾元帝留下魏亭说话,“方才同你说话的那姑娘,就是昨日那个?”
魏亭嗯了一声:。
“你们聊什么了?”
魏亭挑拣重点:“她喜欢枪,臣恰好会点,答应等会儿给她耍一回。”
乾元帝微哽下呼吸:“......枪?”
魏亭:“她说当日臣进城时见过臣用枪。”
乾元帝:“你枪术...算了。朕问你,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家的吗?”
魏亭摇头:“尚来不及问。”
不知名姓,就站在一块说话,还说了两回!成何体统。
乾元帝知晓崔雪朝心性,连汉王的路子都不肯走,又怎会不矜持地跟魏亭相交。
是魏亭的错。
这小子看着浓眉大眼,一提姑娘脸红得猴腚样,谁知道背地里什么放浪模样?
乾元帝:“你一大好男儿,既应承了要给姑娘耍枪便不好违誓。私下相见未□□言,这般,上夜炙猎会,朕准你上场助兴。”
魏亭不觉哪里不对,神情恭敬地拱手谢恩。
巡猎三日,每晚归宫,猎物统算后交由御宴手,篝火炙猎会上群臣分宴。
魏亭只吃了半条烤羊腿就被喊到空地上耍枪了。
他特意穿了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拱手转了一圈,眼神流转到秀女长案处,与崔雪朝温和的视线撞在一块。
“魏侯,开始吧。”
乾元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魏亭不再耽搁,以一招游龙入水为始,在铿锵军鼓阵乐中,似一道跃入山林的猛虎,带着不容小觑的魄力凌厉又俊美地游动在场地中间。
乾元帝移开视线。
篝火照亮空地,诸臣宴酣形容轻狂地举樽互敬,宫人垂立,似袅似丝的烟雾朦胧在眼前,但他只一眼便发现人群不显眼处的崔雪朝。
她似乎总是躲在人后。
昨夜宫宴,以崔家之女的身份,她却坐在秀女末席。今日马球娱赛,她远远地站在长廊末,台阶处垫脚看的宫人甚至过分地遮住她半张丽容。
袁望怀疑她根本没看清自己的脸。
这对吗?
她小心翼翼、怯生生的,为身份悬殊而产生的疏离与陌生,乾元帝眉头蹙紧。
崔雪朝不过是比其他秀女多过一重无关紧要的婚事,崔家贵女何须忍受宫人和秀女们的无端排挤!
但她好像也平静地接受了这种对待。
朕不许她妄自菲薄。
乾元帝心里很不舒服。
恰这时,崔雪朝放下手中汤碗,稍偏一下,越过人群看了过来。
袁望莫名移开目光,下一瞬,心里奇怪,朕乃天子,躲躲藏藏是何道理!
他重新不着痕迹地把目光看过去,这回终于看清了。
只是瞬间觉得整个人不好了。
灯火阑珊,千万人阻隔,她执拗地望着朕,眼里泛着泪花。
她哭了?
为何?是什么人欺负了她?
还是......
高首辅领着聘聘袅袅的家中闺女过来请安了。
乾元帝眼底渐冷,崔雪朝她莫非是在怪朕与高家女走得近?要不然那眼泪作何解释?
仗着自己对朕有情便想独霸?
袁望压住嘴角的弧度,看高家二女时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