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那么好喝?”罗艳红小声问道。
灰布衫大爷呢喃:“好喝,有家的味道。”
“不是,饭馆子有家的味道,你这真不是在骂人家??”罗艳红忍不住腹诽,打量了他半天,“再说,人家开店做生意,你哭什么,找茬啊?也不对,找茬也没见哭那么弱的。”
罗艳红抓紧扒拉几个炒饭,然后气势汹涌卷起起袖子,特意露出手臂上秀美的肌肉线条:“你就说想干嘛吧?”
她昨天来就知道,店里换原来厨师的女儿,这由两个小女孩子支撑起门店,本来就不容易,这会儿竟然那么快就有人找事,她罗艳红最看不惯这种事!
她,罗燕红,中级钳工,别看大多数工作就只手挫零件,调来南江这厂之前,那可是打架王者,打架不比男人弱!
“对.....对不起,我就是想家人了。”灰布衫大爷似乎没想到罗艳红这样直截了当,甚至一副他要是敢做什么就准备干架的模样,一时之间眼泪都忘记,赶紧解释,同时不忘用灰布衫袖口擦掉眼泪,喉结滚动着咽回哽咽,“汤很好喝,像小时候喝到过的,所以就想家了......”
罗艳红狐疑道:“好吧,那你别哭了,大庭广众影响店家生意。”
说完,思维都开始发散,这南方的男人都那么弱唧唧的,她真能在这找到好对象?
她没在说多什么,而是安静把炒饭吃完,然后双手捧着还剩下的鱼汤,一口一口,不时瞟一眼那灰布衫大爷,确定他老老实实在吃饭,继续喝汤,直到汤见底,才把最后的鱼丸收入口中。
这鱼丸汤!真好喝!
不敢想象她要是错过了得多亏。
但罗艳红还是遗憾,这还是太少了,虽然炒饭量很足,可是口中的鲜美还在荡漾心神,总感觉没吃饱喝饱。
“这碗鱼丸汤,你喝吗?我没动过!刚刚谢谢你提醒。”灰布衫大爷也有关注她,特意推过来他的赠汤,又解释道,“我一个人鱼头汤量就很大了。”
罗艳红还想推托,不过为了避免食物的浪费她终究没拒绝:“那谢谢了。要我说,大男人顶天立地,想家人就去见,哭没什么用的。”
“见不着了。”灰布衫大爷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再次喝上一口豆腐汤。
意思到他说的家人可能不在人世了?
罗艳红手略停顿,很快开口:“我一个没爸没妈的都没在外面哭过,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我准备找个对象组建我的新家,你么,可以珍惜还在的家人?如果没有那就也找找,咱们都要向前看。”
“额......”灰布衫大爷有些诧异,罗艳红自在爽朗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她的家庭,或许也因此,下意识把这个比他许多的姑娘当成倾述对象,“其实我只是和母亲、弟弟他们走散很久了,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我自己的家......”
灰布衫大爷名叫孙勇,他有自己的小家,甚至如今都做爷爷了。
只是,他和自己母亲、弟弟走散已经三十七年,曾经发过不少报纸杂志的寻人贴,也一直借着自己开店面的方式找人,可惜都无果。
“......票证那会,我那臭豆腐店被国家征收,改成豆腐店,只是今年店面还回来,我和儿子也失业,现在我想开臭豆腐店,儿子连豆腐都不愿意做,更何况臭豆腐,就吵了一架。”
说到这里,孙勇心情更低落了。
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做豆腐很累,也很枯燥,他其实能理解儿子,因为他都快不确定,如果没有那个找到家人的念想,他还会不会日复一日做豆腐,腌臭豆腐。
因为儿子有句话可能没说错,那么多年没人找来过,也没有任何线索,要么就是人都没了,要么就是没想过认他。
罗艳红越听越奇怪,问道:“除了做臭豆腐,你还会什么?”
“啊?”孙勇一下子没理解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豆干......务农?好吧,也没地了.....这十年里都在做豆腐,前面二十年在做臭豆腐。”
“那不得了,你也干不了其他啊。听意思,你自己能一个人开臭豆腐店吧?你自己开不就好了,你儿子想干嘛让他自己去啊,他都当爹了,反正担起养家责任就行。”罗艳红不理解他复杂的情感路线,说话是又直又莽,“你这年纪工作肯定不找好,要么就干体力活,那还不如自己开店,反正有店铺,你估计手艺也不错吧?开了肯定能赚钱。到时候有闲钱么你可以继续找亲人啊,人没了也没事,等进棺材至少不会后悔。”
“好了,大叔,我吃完了,谢谢你的鱼丸汤哈,我们有缘再见。”
罗艳红满足地吃完最后一颗鱼丸,也不等孙勇再说什么,便直接回工厂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