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哭谁是小狗!”
他的攻势比去年凶猛数倍。拳头裹挟着劲风袭来时,我敏锐地注意到他指节泛着不自然的黑——武装色霸气的雏形。树枝与拳头相撞的瞬间,竟发出金属般的铮鸣。
“第三百次。”我旋身避开他的鞭腿,树枝点在他喉结,“认输吗?”
“做梦!”他突然变招,一个头槌撞向我胸口。
我们滚倒在松针堆里,艾斯的手肘抵住我锁骨,膝盖压着我大腿。这个姿势让他颈间的红珠垂落,一下下轻敲在我鼻尖上,带着他体温的热度。
“你又放水。”他喘着气说,汗水从下巴滴在我唇边。
松脂的味道突然浓得呛人。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瞳孔里跳动着比去年更炽烈的火焰,却又藏着某种陌生的、柔软的东西。
“艾斯,”我抬手拨开黏在他额前的黑发,“真的很努力在变强呢。”
指尖触到他太阳穴的瞬间,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废、废话!”他猛地弹起来,红珠项链缠在手指上勒出红痕,“……总得比路飞那白痴靠谱吧。”
我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但这次掌心传来的触感却让心跳漏了半拍——他的发丝比想象中柔软,扫过指缝时像抓住了一缕阳光。
“嗯,”我轻声说,“艾斯已经是很靠谱的哥哥了。”
艾斯突然背过身去整理头发,但我还是看见他后颈红了一片。
“不只是为了路飞。”他的掌心烫得像烙铁,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见。
山风卷着蒲公英从我们之间穿过,那些未尽的言语,和心跳一样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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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渐熄时,松脂的香气在夜风中愈发浓烈。艾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照亮了他手背上新结的痂——是白天切磋时被树枝划破的。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指甲划过指尖凝出一缕珍珠色的血丝。
“别动。”
他僵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的治愈能力向来对外人吝啬,可每次看到艾斯身上的伤,那些关于生命力消耗的顾虑就变得无关紧要。蓝光渗入伤口的瞬间,他指节微微蜷缩,像被烫到般轻颤。
“……浪费。”他低声说,目光却黏在我们相触的皮肤上,“这种小伤明天就好。”
“嗯。”我松开手,假装没注意到他指尖残留的温度,“但看着碍眼。”
艾斯突然笑出声,虎牙在火光里一闪:“海军大将候补这么闲?”
“准将。”我纠正他,顺手把路飞踢飞的草帽扣回他脸上,“而且现在是休假。”
夜风掠过树梢,带来远方的潮声。艾斯仰头望向星空,红珠项链随着动作滑进衣领。我盯着那颗若隐若现的珠子,突然想起白天替他戴项链时,他后颈泛起的薄红——
“奥洛。”他忽然开口,声音比篝火更烫,"如果有一天…”
松枝在火中爆裂的声响盖过了后半句。
“什么?”
艾斯转动手里的木棍,在地上划出几道凌乱的线:“……算了。”
月光爬上他的膝盖,照亮那些歪歪扭勒的痕迹——是艘简易的小船轮廓,船头刻着熟悉的“ASCE”。我望着那个歪斜的“S”,突然意识到他这一年拼命变强的理由,或许就藏在这个顽固的拼写错误里。
路飞在梦中嘟囔着"肉",一脚踹翻了水壶。我们同时伸手去扶,艾斯的指节擦过我的腕骨,像擦燃了一簇火。
“给。”艾斯突然扔来一个木雕。
是去年我看到的那个。粗糙的工艺,但能看出来比去年精致了不少——银发用贝壳粉染过,眼睛嵌着两粒紫水晶碎片。最诡异的是雕像腰间别着迷你海军刀,刀鞘上歪歪扭扭刻着“ASL0”。
“去年生日欠你的。”他低头拨弄火堆,火光在睫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本来想等你回来那天给的。”
木雕的底座有反复打磨的痕迹,像是被主人摩挲过无数次。
“艾斯。”
“嗯?”
山风卷着火星掠过我们之间,他的侧脸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我想问他是不是独自挑战过危险的海贼,想问他怎么学会的武装色,最想问的是——
为什么雕刻这个小人时,要让它笑着。
但最终只是把木雕收进贴近心口的口袋:“……谢谢。”
艾斯轻轻"啧"了一声,伸手把路飞踹开的毯子重新盖好。火光映亮他后腰的旧伤——那是十岁时为保护我被野猪獠牙刺穿的疤痕。
我盯着那道疤,突然觉得胸口发胀。这种感觉很熟悉,每次看见他受伤都会出现,但今夜格外鲜明,鲜明到让我不得不按住左胸,生怕心跳声惊扰了山林的寂静。
——一定是月光太亮的缘故。
我对自己说。
就像海浪不懂为何总被月亮牵引,我也不懂为何目光总追随着这个黑发雀斑的少年。但潮汐自有它的规律,而我的心跳,大概也只是在遵循某种尚未命名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