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本部的阳光总是比科诺斯岛要刺眼一些。
我站在元帅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港口来往的军舰,紫瞳微微眯起。战国的茶香在身后袅袅升起,他今天泡的是东海特产的茉莉花茶——卡普上次来的时候硬塞给他的。
“任务报告写得不错。”战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罕见的温和,“灰熊海贼团的剿灭行动,你处理得很干净。”
我颔首,眉目柔和了下来:“他们只是些不入流的海贼。”
“但他们的船长悬赏九千八百万。”战国轻笑一声,“在你眼里,恐怕只有四皇才算‘入流’?”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更远处——马林梵多的训练场上,新兵们正挥汗如雨地练习着“剃”,其中几个格外稚嫩的面孔让我想起科尔波山的悬崖,想起艾斯和路飞在夕阳下扭打的身影。
“说起来……”战国突然放下茶杯,声音放轻了些,“你快要十八岁了吧?”
我一怔。
——时间过得真快。
在G-5支部的两年像一场疾风骤雨,而G-15的这一年却像极光下的冰河,看似静止,实则暗流涌动。
“三天后。”我轻声道。
战国的嘴角微微上扬:“要批两天假吗?回科尔伯山看看?”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
上一次见到艾斯和路飞,还是三年前。那时候艾斯的个头才到我肩膀,路飞还只会挂着鼻涕喊“奥洛哥给我带肉”。现在……他们应该长高了不少吧?
“可以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干涩。
“当然。”战国站起身,走到我身旁,顺着我的目光望向训练场,“卡普那老家伙念叨好久了,说什么‘我家臭小子成年礼怎么能没有爷爷的爱心铁拳’……”
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不过——”战国的语气突然严肃了些,“别让太多人知道你的行踪。最近黑市上关于你的情报价格涨了三倍。”
我点头,紫瞳微微暗沉。
——看来,某些人还是没放弃调查“PX-0”的秘密。
军舰驶离马林梵多时,库赞靠在港口栏杆上,懒洋洋地冲我挥手。他的冰镜反射着阳光,看不清眼神,但嘴角的弧度比平时真切几分。
“替我向卡普先生问好。”他打了个哈欠,“顺便……生日快乐,奥洛。”
我站在甲板上,银发被海风吹得扬起,紫瞳倒映着逐渐远去的海军本部。
“谢谢。”
库赞笑了笑,突然抛来一个小盒子。我接住,打开——里面是一枚冰晶雕成的雪花,中心封着一缕跳动的青炎。
“偶遇了白胡子的一番队队长,他居然托我把这个给你。”他转身离去,声音飘散在海风中,“喂喂,我可是海军啊……话说你们最近到底在谋划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冰晶雪花收进贴近心口的暗袋。
——谋划着如何保护各自珍视的人。
——————
科尔波山的黄昏像被火烧过一样。
我站在悬崖边缘,银发被山风扬起,紫瞳倒映着远处熟悉的歪脖子橡树——我们的秘密基地。三年了,树干上刻着的“A.S.L.O”已经被新生的树皮撑得有些变形,但依然清晰可见。
树洞前有新鲜的痕迹。
我蹲下身,指尖轻轻擦过泥土——脚印比三年前大了许多,但那种熟悉的步幅,一脚深一脚浅,像是总带着不耐烦的冲劲……
——是艾斯。
心脏突然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一下。
我本该直接去达旦的小屋,可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带我来了这里。或许是因为害怕——害怕看到艾斯陌生的眼神,害怕三年的时光在我们之间筑起的高墙。
又或许……是因为太想他了。
山风卷着落叶掠过耳畔,我伸手抚上粗糙的树皮,树洞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宝物”——路飞捡的彩色石头、萨博留下的旧望远镜、艾斯的匕首,还有我当年留下的海军纽扣。
纽扣旁边多了一个小木盒。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枚粗糙的木雕,刻着一个咧嘴大笑的小人,银发乱糟糟地翘着,眼睛用紫藤汁涂成了淡紫色。
——是我。
指尖突然有些发抖。
“喂。”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低沉的,带着点沙哑的,比记忆里成熟了许多——却又熟悉得让我脊背一颤。
我没有回头。
山风突然停了,连蝉鸣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奥洛?”
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我缓缓转身。
艾斯站在十步之外,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
他长高了。黑发依旧乱糟糟的,但扎成了松散的马尾,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他的肩膀宽了,手臂的肌肉线条在夕阳下泛着蜜色的光,腰间的匕首换成了更长的刀。脖子上依旧挂着那个海火挂坠和萨博的铜币,只不过链子对他来说已经短了一截。
但那双眼睛没变——依旧亮得像燃烧的火,只是此刻盛满了震惊。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动。
“……你回来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轻轻点头。
艾斯突然冲了过来。
我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力道大得生疼。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子,粗糙地磨蹭着我的皮肤。
“为什么不提前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黑眸里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路飞昨天还在往海里扔给你的信!问你什么时候带肉回来!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发红的眼眶,看着他紧咬的牙关,看着他额角暴起的青筋——
他在生气。
可他的手指在发抖。
“……对不起。”我轻声说。
艾斯的表情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他猛地松开我的手,后退两步,抓了抓头发,又烦躁地踢飞一块石头。
“混蛋海军!”他咬牙切齿,“三年!就写了几封信!”
我想解释——说PX-0的通讯被监控,说我的每一封信都可能被世界政府拆阅,说我不想让他们卷入危险——
可最终,我只是低下头:“……嗯。”
沉默像山雾一样笼罩了我们。
远处传来路飞隐约的喊声:“艾——斯——!肉烤好了!”
艾斯没动。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靴尖。我盯着那片阴影,突然发现——他的脚尖正无意识地朝我这边挪了一点,又一点。
“你……”他闷闷地开口,“待多久?”
“两天。”
“嘁。”他撇嘴,“海军真小气。”
我忍不住笑了:“嗯,小气。”
艾斯盯着我的笑容,突然别过脸,耳尖通红:“……笑什么笑!”
山风又起了,吹乱了他的黑发,也吹散了我胸口积压了三年的郁结。
我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艾斯浑身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我回来了。”我低声说,鼻尖蹭到他汗湿的颈窝,闻到熟悉的松木和火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