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柯尔特在掩体后换弹匣,镜片后的眼睛眯起,“奥洛,你那边看到什么?”
我调整目镜,看着埋伏在冷却塔后的三个"敌人"正悄悄移动:“冷却塔,三名。”
频道里突然沉默。这种程度的预判对他们而言依然不可思议。
艾琳娜的刀锋在转角处划出银弧,却因为迟疑了半秒而被"敌方"激光标枪锁定。感应背心立刻震动,宣告她第一个"阵亡"。
“该死!”她一拳砸在生锈的钢板上,回音在废墟间久久回荡。
正午的阳光刺破浓雾,将生锈的金属晒得发烫。柯尔特的制服后背已经湿透,他不断调整着战术板上的标记,却始终无法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乔瑟夫!九点钟方向的观测呢?”
“我、我在努力…”观测镜的调节轮转动声清晰可闻,“但是逆光…”
我看着那个躲在储油罐后的"狙击手",手指无意识地在扳机上收紧又松开。按照新规则,我不能主动提示。
红烟又一次升起,乔瑟夫"阵亡"的提示音格外刺耳。柯尔特独自被困在交火区,他的子弹打空了。
“演习终止!”教官的喇叭声响起,“全员集合!”
集合区的阴影里,艾琳娜的黑刀插在地上,刀穗无精打采地垂着。乔瑟夫不停摆弄着观测镜的焦距环,好像这样就能改变结果。柯尔特摘下眼镜,用制服下摆机械地擦拭镜片——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七次。
“进步很明显。”我递过水壶,“突破速度比上周快15%。”
水壶悬在半空,无人接过。
“别这样。”艾琳娜突然抬头,月光草色的眸子里跳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别用那种教官式的语气。”
乔瑟夫的观测镜啪嗒掉在地上。柯尔特终于停止擦拭眼镜,镜片上有一道我从未注意过的细小裂痕。
“我们需要的不是安慰。”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是…”
海鸥的鸣叫划过天空,填补了那个未说出口的词。
远处,教官正在给其他小队讲解战术。欢笑声随着海风飘来,显得我们这边的沉默更加震耳欲聋。
艾琳娜突然拔起黑刀,刀尖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明天加训。”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我的手臂,“凌晨四点。”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器材室方向,掌心还残留着水壶的凉意。战术板被遗落在地上,最后一页写着被反复修改的作战方案,角落里有一行小字:「如何不成为他的累赘?」
海雾又浓了起来,渐渐模糊了远去的脚步声。
——————
雨水顺着战术帐篷的帆布缝隙渗入,在铝制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我盯着那圈不断扩张的涟漪,听着雨滴砸在篷布上的闷响。帐篷里弥漫着潮湿的布料和金属气息,混合着乔瑟夫身上传来的淡淡机油味——他今天第三次拆卸又组装他的观测镜了。
柯尔特手中的钢笔悬在作战图上空,墨水滴在代表B区的高楼标志上,晕开一片深蓝。他盯着那团污渍看了很久,突然摘下眼镜,用指节按压眉心:“重新梳理一遍。”
艾琳娜的黑刀横放在膝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镡上的缠绳。她的目光穿过晃动的煤油灯,落在帐篷角落的装备包上——那里露出半截我常用的战术手套。
“东侧突入的时机没有问题。”柯尔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乔瑟夫的观测数据延迟了10秒,导致艾琳娜的突进——”
“是我的错。”乔瑟夫突然打断,观测镜的目镜在他掌心转得飞快,“我该提前校准湿度参数…”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阴影在帐篷内壁上剧烈摇晃。艾琳娜的刀穗跟着颤动,在帆布上投下蛛网般的细影。
“不。”她开口,声音比刀锋还冷,“是我反应慢了0.7秒。”
钢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撕裂声。柯尔特盯着被戳破的作战图,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我们缺的是同步率。”
雨水汇集在帐篷中央的凹陷处,倒映着我们各自沉默的身影。我伸手调整煤油灯芯,火光跳动间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午夜雨势稍歇,我踩着积水巡逻营地。靴底碾过湿透的落叶,发出黏腻的声响。器材室的窗户亮着灯,剪影显示柯尔特正在调整某种仪器。
推开门的瞬间,柑橘味的清洁剂气息扑面而来。柯尔特背对着门,手中的酒精棉正反复擦拭手枪零件,动作精准得近乎强迫症。
“膛线磨损度0.03毫米。”我没碰任何东西,只是站在门框阴影里,“不会影响弹道。”
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继续拆卸撞针:“你知道乔瑟夫昨晚梦见什么吗?”酒精棉擦过弹簧,“他梦见自己在战场上拼命报坐标,却发现通讯器根本没插电。”
器材架投下的阴影将我们分隔两端。窗外,一只夜蛾正徒劳地撞击灯罩。
“艾琳娜每天挥刀两千次。”他举起擦得锃亮的枪管对着灯光检查,“直到握不住刀为止。”
枪械油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我注视着墙上贴的旧照片——去年演习后的大合照,乔瑟夫笑得露出虎牙,艾琳娜的刀穗缠住了柯尔特的领带。
“我可以申请调组。”
扳机弹簧突然弹开,在水泥地上蹦跳着滚远。柯尔特终于转身,镜片上全是水雾:“你它嗎根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