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肉饼难吃死了,盐放太多。”
“下次换一家。”
沉默蔓延了一会儿,木门突然被踢了一脚:“笨蛋哥哥!”
我望着门上震落的灰尘,突然笑了。水温确实刚好,加了艾斯从森林里采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种香气能掩盖最顽固的血腥味,就像艾斯的暴躁总能掩盖他那些不擅表达的关心。
晚餐时艾斯故意把最大块的烤肉扔进我碗里:“难吃死了,给你。”
达旦翻了个白眼:“挑食就别吃!”
我默默把肉分成两半,一半夹回艾斯碗里。
他瞪我一眼,却在我低头喝汤时悄悄把那块肉又拨了回来。
深夜的阁楼,艾斯突然钻进我的被窝,带着一身热气。
“干嘛?”
“冷。”他理直气壮地说,手脚却热得像小火炉。
我任由他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这是艾斯特有的安慰方式——用肢体接触代替语言。月光透过窗缝,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奥洛。”他突然开口,“如果…如果你不想回去体检,我们可以逃。”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我耳后的位置,那里有昨天任务时留下的浅疤。
“逃去哪?”
“海上!”艾斯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等我做出自己的船,我们就——”
阁楼的门突然被踹开,达旦的怒吼打断了我们的密谋:“两个小混蛋!谁又把厨房的肉偷了?!”
艾斯跳起来就往窗外跑,还不忘拽上我。
我们赤脚踩在冰凉的草地上,身后是达旦暴跳如雷的咒骂。跑到河边时,艾斯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树梢的夜枭。
我喘着气,感受着胸口久违的悸动。这种鲜活的感觉,在实验室的检测报告上被归类为"情感指数提升",但我知道它远比数据复杂。
“接着!”艾斯从裤兜掏出个东西扔过来。
是颗橘子糖,包装纸已经皱巴巴的。这种糖只在港口镇的杂货铺有卖,要翻过两座山才能到。
“上次你说好吃。”艾斯别过脸,“…顺手买的。”
糖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苦。
我突然想起上周处决的那个糖果商人,他死前口袋里也装着这种糖,说是要给女儿过生日。
“艾斯。”我轻声说,“如果有一天我…”
“闭嘴。”艾斯猛地打断我,黑眼睛在月光下闪烁,“你要敢说'如果我死了'这种话,我就把你埋了再挖出来揍一顿。”
河面泛起涟漪,有鱼跃出水面。我咽下糖和未竟的话语,只是伸手揉了揉艾斯乱糟糟的黑发。
“白痴哥哥。”他嘟囔着,却没躲开。
回程时艾斯走在前头,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单薄又倔强。我突然注意到他后颈有道新伤,结痂边缘还泛着红。这伤口的位置我很熟悉——是被人从背后扔石头造成的。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指甲陷入掌心。
艾斯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瞪我:“磨蹭什么?明天还要去抓鳄鱼呢!”
“嗯。”
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影子渐渐变成一个。
我摸了摸袖袋里的蓝水晶手链,突然希望艾斯永远不要知道,那些被我从世界上抹去的人里,有多少曾用"恶魔之子"称呼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