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着的那口气被彻底打散,卢正的能量几乎清零,终于连一根爪刃都无法调出。
“等等,先听我说……”他张嘴大喊。
“说个屁!”
林晓柒跪压在他背上,挥爪挖出一抔泥土“啪”地拍进他嘴里。
他呛咳着使劲往外吐泥,忽觉右肩剧痛,转头看去,是林晓柒强行将他右臂扯脱了臼。
卢正咳得说不出话,不消片刻,左臂和双脚脚腕也相继遭了殃。
他呸出最后一口泥土,满头冷汗看向半蹲在旁的年轻男人,嗤笑道:“这种狠毒的丫头,你也喜欢?”
斯文冷冷看着他。
“你瞧清楚,她跟我是同类。”卢正瞪着他,眼珠鼓得像要炸开,“总有一天,她会像我一样渴望新鲜血肉。你会死在她手里,变成她的食物。”
斯文淡然转头,视线掠过林晓柒苍白的脸,滑过她左肩和后背的伤口,眉头紧紧攒起,“你受伤了。”
“没事。”她瞥了一眼,不在意道,“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疼。”
斯文知她急着盘问卢正,只好压下心中担忧,温声道:“我就在那边守着,你小心点。不要逞强。”
她“嗯”了声,看着他起身走到远处站定,这才低头睨向卢正,冷哼道:“说吧。”
“说什么?”
“所有。”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他问。
“你想吃了我,而我以德报怨,饶你一命。”她的声音越压越低,迫人之气却愈加浓重,“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卢正沉默片刻,认命般问道:“你真是被若璃扔掉的孩子?”
“不是。”她语带嘲讽,“我被她含辛茹苦抚养长大,找她是为了尽孝、报恩。”
卢正噎了一噎,默然不语。
“行,我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他左脸贴地,目光深幽看着茂密的树林,“有朝一日,你我再次狭路相逢,你会手下留情。”
“好,我答应你。”林晓柒脱口道。
“你答得这么敷衍,我怎么信你?”卢正嗤道,“认真重复一遍。”
林晓柒闭上眼,忍过一阵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弹出听觉线扑向西北方向。
片刻之后,她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将已经恢复原样的右手再化为虎爪,伸到他面前晃了晃:“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随你。”卢正闭上眼,心中松了口气。
“真是麻烦。”林晓柒收回爪子,烦躁地扒扒头发,冷然道,“我林晓柒在此保证,下一次与卢正狭路相逢,一定会手下留情,饶他性命。”
“可以了吗?”她压着火气问。
等了数秒,没有听到回答,林晓柒越发焦急不耐。
她捏了捏手指,正要再给他吃点苦头,忽闻他开口道:“古蜀之西,有水为泽;泽水之畔,熠熠尧光。”
卢正双目半阖,语调轻缓,慢慢收回那最后一丝能量归于内府,嘴角爬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沙沙——”不知过了多久,山风忽起,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沉下来。
乌云逐渐汇集,悬于山林之上,似乎随时都会砸下。
林中又响起知了焦灼的叫声,两只野猴踩着树枝互相追逐打闹。
无色无味的迷雾散去,这片树林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山下的警车来了又走,救护车拉着警报一路疾驰,驶往最近的县城医院。
有好奇的过路人停车看热闹,瞧见最后一辆救护车驶出景区大门,前后各围两辆警车,呼啦啦向着路口这边行来。
“有什么好看的啊,”坐在副驾的妻子一边玩手机一边抱怨,“快点走了,暴雨要来了。”
“马上马上。”
男人嘴上应着,却使劲扒着车窗探身往外看,只见那一行五辆车已经到了路口,前方两辆警车先进入主道,其中一辆警车的后车窗降下,探出一张年轻的脸招呼他:“不要停在路口影响交通,开走开走。”
“好好。”男人答应着就要回身开车,忽听两声尖叫伴随着“砰”一声响,只见正在进入路口的救护车车门大开,窜出一道红色影子,携着腥风掠过他的车边“咻”地扎入了道旁树林。
变故来得太突然,男人被吓了一大跳,发动汽车时手都在抖。
“好像出事了,赶紧走啊。”
妻子没看到那道诡异的影子,但听动静便知不对,大力拍着丈夫手臂催他开车。
“走,走……”男人冷汗涔涔,怎么都没法启动汽车。
“怎么回事,中暑了?”妻子伸手探他额头,入手冰凉,皱眉道,“我来开车,你坐后面去,喝一支霍香正气液,休息一会儿。”
换了司机,汽车终于发动,继续向前行驶。
大约四十分钟后,汽车上了高速,不久便驶入最近的服务区。
妻子去完卫生间,出来就径直到便利店买了一支冰淇淋。
她慢悠悠吃完,又等了片刻,仍未见丈夫身影。
“蹲半小时了。”妻子有些火大,“在家这样,出门还这样,净耽误事。”
妻子嘟囔着给丈夫打电话,没人接,又回停车区看了看,也没见着人。
“不会晕倒在厕所了吧?”虽然刚刚下车时感觉丈夫的精神好多了,但想到他起先的虚弱状态,她不由心下焦灼,急忙找到保安请求帮忙。
这个服务区不大,来往旅客较少,卫生间门口更没几个人。
妻子侧身站在男厕所门口,忍着尴尬时不时翘首往里张望。
等了几分钟,终于看见保安搀着她的丈夫出来。
“很难受吗?”她松了口气,向保安道完谢,将丈夫扶到车边。
“没事。”丈夫摆摆手,坐入后排,微阖双眼低声道,“我睡会儿。”
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妻子怔在当场。
她清晰地感到,面前这个男人,虽然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有什么明显地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