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什么?”
女人闻声而笑,歪歪斜斜地倒在藤椅把手上。她长发挽得松散,随着动作在鬓边垂下一绺,卷曲着海藻似的勾在下巴上。即使笑得可谓花枝乱颤,她看上去也毫不粗俗,勾起的红唇,蜜棕色长卷发,深红色长裙和镂花小披帛,连同女人那双摄人心魄的笑眼一起,好像一幅色泽浓郁的油画。
“老规矩啊。”她轻巧一侧身坐进男人怀里,任由对方的手绕过来捂住自己的眼睛。随后,她抬手摸索着桌上那幅特制的地图——手绘,用各种颜色标注着不同地点,旁边是漂亮的行楷小字,排列得工工整整。
与此相衬的,女人的手也保养得白皙细腻,十指纤细修长、骨节不显,葱管似的指甲染着浅玫瑰色,无名指根处戒指闪亮。
她摸索片刻,指尖点住某处不动了,示意丈夫松手:“好了,就这儿吧。”
男人将下巴搁在她肩头,越过去看,一字字念完,同样笑出声:“这里啊,古堡众多……嗯,很适合你。”
“当然,”女人向后一靠,狡黠地眨了眨眼,“这地图都用多少次了,我闭着眼也能默出来。”
“哦,看来下次得换成抽签了。”男人笑道。
“抽签就抽签,”女人倒也不介意,还是笑靥如花的样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男人的耳垂,“反正该去的地方,咱们迟早都要去的——什么时候走?一周可以吗?”
她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她那俊美的丈夫却迟疑了片刻:“一周……幼儿园开学是下下周。”
女人愣了一下:“是吗?”
她神色刚黯了点下去,男人就抬起手,将她落下的那绺长发别回耳后:“没事,宋姐把她照顾得挺好的,我们就下周走。”
从房子的拐角后往院子里看,两人的身影在柔光里影影绰绰。抱着玩偶熊的小女孩隐于暗处,她退了半步,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表情,空白得不知所措。
…………
冯舒羽今早状态不对,困得脑袋一点一点。副班长叫人戳了她好几次也没能救回来,眼睁睁地看着汪月走到她跟前敲了敲桌子。冯舒羽骤然惊醒,只迷瞪了半秒就反应过来,跟在汪月身后出了教室。
刚一站定,不等老师说话,冯舒羽就先道了歉:“抱歉老师,昨晚没休息好,下次不会了。”
“下次注意别睡了,”汪月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找你来是另一个事儿,今年12月有个大型英语竞赛,我们学校惯例是提前两个月先选拔后集训,高一只让一班二班各选一个报上去,你回头通知同学们准备一下班级笔试。”
冯舒羽点头称是。汪月又道:“单独叫你出来说这个,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嗯,”冯舒羽弯眼笑了笑,“我会好好准备的,谢谢老师提醒。”
“这个竞赛到后期会有命题即兴演讲,很考验口语和应变能力……我也不是教英语的,但是听你们英语老师说,你以前就参加过口语比赛。”汪月话音一转,“当然,还是得看这次笔试,你要是考得太差,当然救不了你。”
据她所知冯舒羽初中时就参加了较为大型的英语口语竞赛,还拿了很不错的成绩,出于综合水平的考虑,她非常乐意给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多一点机会。
“行了,回去吧。”汪月挥挥手叮嘱道,“好好早读,别睡了啊。”
冯舒羽赧然一笑:“嗯,谢谢老师。”
她回到座位,将书翻过一页,不过脑子地开始背一篇早已熟背的古文,手上却心不在焉地一下下抠着指尖倒刺。昨夜大概是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她睡得很不安稳,醒来没两分钟却毫不意外地忘了个一干二净。这让她又困倦又烦躁,心头充斥着一股无名之火,手一用力,掀起的倒刺就被她整条扯了下来。
……扯到肉了。
十指连心,冯舒羽疼得整个人抖了一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随手抽了张纸,将沁出的血珠抹在上面,腾出手又将课本翻过一页,换了英文歌词在背。
早读课的后半程,她就以这种莫名烦躁的情绪边随口瞎背边按着伤口止血,若不是自我要求还算严格,她高低得心神不宁地抖起腿来。下课铃一响,冯舒羽立马把书本啪地一合,丝毫没注意到隔着一条过道的邻座对她反常行为投来的惊异目光。
……想花点钱。冯舒羽撑着桌子站起身,对自己如是说道,一个月零花钱而已,不攒没什么影响,但是找个能让我开心的方向,我要花点钱。
冯舒羽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又兼这次情绪着实来得莫名又猛烈,当晚她便果断申请了晚自习请假,回家取了手机以后,跑去了一个商场。
抓娃娃。
女孩将重心支在一条腿上,皱着眉咬着嘴唇,颇为不耐的样子,将按钮拍得啪嚓啪嚓响,几次以后,那只小狗玩偶终于被挪到合适位置,在那只缺德的机械爪抖动之时,意料之中地被直接甩入了出口。冯舒羽面上却不见高兴之色,叹了口气,弯腰去拿。
接着是皮卡丘、毛线青蛙、胡萝卜抱枕……冯舒羽甚至给自己抓了一袋薯片,青柠味的。
“拿个筐子呗,我这都快不够你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