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这才发现这位貌美公子不能走路,心中难免惋惜。貌美公子注意到她,朝她笑了一下,她就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去。
“这位姑娘,在下与夫人有些体己话要聊,可否请姑娘……”他的声音温柔得能让任何一个女子缴械投降。
“我,我这就出去!”
屋内就剩他们二人,李不缺看了眼门口。“你还真搬了十万两的现银过来。”
“为夫人,区区十万两算不得什么。”他仔细地上下打量李不缺一番,确认她毫发无损,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李不缺觉得他真的很厉害,为了一个臆想里的前世妻子,花钱眼都不眨。
“此来,也并不是为了送这十万两。”竹山望着她。
“嗯?”
“我虽知夫人本领通天,但今见夫人无恙,方才安心。”
“客套话。”
“怎么会是客套话。”竹山叹了口气。“万一那些劫匪不是寻常劫匪,伤了你呢?还好……他们只是普通人。”
“此行,既是为确保夫人安全,也是为婚事而来。”他挽起李不缺的手,目光清明,仪态端正。
“夫人……是否心有计较?”
李不缺的脸上其实藏不住事,许多情绪依然会外露在她的表情上。就像此刻,她的惊讶一闪而过,没能逃过竹山的眼睛。
这一眼,他便心下了然。
“夫人其实不必想那么多。”他轻轻笑着。“也不必感到有所负担。我娶夫人,是我有所求,我欲与夫人白头偕老。夫人本不该为我的这些妄念而承担任何东西,是我偏要强求……将之加在了你的身上。”
“终使得夫人这般犹豫纠结,故我不得不亲自来告与夫人。
成亲也好,不成亲也罢,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夫人想做,那就都可以。这世上的任何枷锁和规矩,都不能够束缚你的手脚,叫你犹豫不前。”
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心,让她的心也被摩挲得痒痒的。
“所以夫人大可不必将这婚事看得那样重,它于夫人,轻若鸿毛,只对我而言重于泰山。夫人可将它只看作是一道世俗意义上的傀契,只是这契只加诸吾身,只是我为寻一个安心,才求得的傀契。
而夫人,不需因此改变半分。”
李不缺呆呆地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当真这么想?还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咒,读我的心。”
竹山噗嗤笑了一声。“我在你心中这么坏?”
李不缺不悦地撇了撇嘴,她抓着竹山的手,垂着眸子,似乎在脑子里反复读了好几遍,才开口道。
“我确实……很犹豫。你会想要娶我,是因为我是你想象中的前世的夫人,而不是因为是我。
如果我只是我,你不会想要娶我。”
竹山一怔,抬眸看她,她依然低着眸子,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普通人之间是如何互相喜欢的,可我很难因为你骗我而恨你,我会愿意相信你此时此刻不管原因如何,确实真心爱我。所以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握着她的手的竹山,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瞬间,这是在重逢之后,李不缺第一次正真意义上地交心,第一次真正地说出了“喜欢”。
她喜欢他。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他的呼吸立刻粗重起来,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甚至还有些颤抖。这种变化立刻被李不缺感知到了,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手一路来到他的脸上。
这位平日里几乎可以称得上轻浮的竹公子,因为她说了一句喜欢,一瞬间脸红到了耳根。
他快速地深呼吸以调整自己往脑袋涌去的血,但依然有些失态。“不缺……我…我……”
李不缺眨了眨眼,感觉到他抓紧的手很刻意地松开了些,但又很快握紧。
只见他松开手,提起桌边的酒壶,斟了两杯酒,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
他说,不缺,我们就在这儿成亲吧,谁也见不着,只有你我。不是嫁给柳家的二公子,做二少夫人,只是嫁给他。
李不缺低头看了看酒,又抬眼看了看他,说,好。
于是,柳二公子跟他的新娘,在贼人匪窝的破屋里,一个很平静的傍晚,合饮了交杯酒,结为了夫妻。
屋外晚霞极好,只是落不进这一座小屋里。
贼人们恶意地想看看残废和疤脸要怎么一起,但窗户和门缝里透不出一点声音,甚至连一点光也没有,就好像整个房间被黑暗的虚无吞噬,已不在这道木门之后了。
饮尽了交杯酒,竹山眉眼如月,问她:“现在不缺与我已是夫妻了,感觉如何呢?”
李不缺醉眼朦胧地看着他,难得地笑了一下,说:“高兴。”
“我也高兴。”
“成亲之后干什么。”
“自然是要洞房。”
李不缺有些困惑,说话也有些含糊。“可我们不是已经洞房过了吗?”
“今天不一样。”
今天哪不一样呢?
宽衣,解带……哦,今日他动不了。
动不了的人很好欺负。
第二天,全柳府都知道二公子被绑走的新婚夫人昨夜抱着二公子回来了,赎银十万两秋毫无犯甚至还有多的。
至于岭风寨究竟发生了何事,柳大公子派人前去山中探查,回报说原本的土匪寨现如今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了。
当事李某人表示,不关她事,她什么也没干。
至于竹某,就只会跟在后面低眉顺眼地附和一句“夫人说的极是”,全然不见此前面对柳家族老时的咄咄逼人。
虽然连沈晏和老常都不信,但李不缺真的什么都没干。是竹山,一面洞房花烛,一面悄然无声地放倒了整个山寨,偏又一个人都没杀。
因为“大喜之日,不宜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