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提亚娜没说话,伯爵夫人也不强求,她不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又或者,她已有答案所以无需回答。
“也许我能稍微地理解一点,过去到现在,我始终为曾经的,既有的遗憾而痛苦,无数次想要挣脱,又再□□复,像被网住的鱼。”
“所以需要愉悦?”
她用愉悦代指那瓶魔药,因为她实在想不起它的名字了,只隐约记得开头的符号,魔药跟寻常医用药物的命名有很大区别,是以简略直白的符号来命名的,有点类似前世的炼金字母,弗萨克字母等,不是象形文字,不知道体系的人真的不好记。
如果它跟约德小镇流行的维塔斯是同类,那后者单看名字就比它适合传播,或许它主打高端市场,维塔斯则流入市井间。
达提亚娜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又听伯爵夫人说:“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点,现在这个时间,我不介意透露一二,如果能安抚你的话。”
“这里没有无私的人,但目前事情还在掌握中,也许会有好结局。”
“结局里有我们吗?”
“那要看你自己,”夫人笑了一下:“但包括不包括又有什么关系?南边来的传教士说人每时每刻死去,又每时每刻诞生,星期一诞生,星期二歌颂爱与自由,星期三死去,星期四成为星星,星期五赞美太阳,星期六侍奉月亮,星期天不属于我们。”
“你看,说到底,这只是人与神的事。”
达提亚娜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虽然原本也算不上了解,但今日此时的伯爵夫人同以往比起来不太一样,她说着自己的痛苦,眉眼却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很是平和,她仿佛已经释然了,可以轻松开口。
但那只是错觉,达提亚娜深知,这只是仅此一刻的奇遇。
伯爵夫人过往并没有表现出对缠绕之蛇的虔诚信仰,她说神,大概率是指一种超越的境界,可能是命运,可能是精神。
达提亚娜心想,道理人人都懂,父母嘴里总能讲出一两句,她还读过特蕾莎修女的《不管怎样》,学过思想品德,了解过教育和哲学,也接触过命理玄学,看过《论语》里的“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仿佛挣脱反复的生活很容易,可拔升是困难的,有风险也会带来痛苦,反正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糊涂一下就过去了。
或许她只是陷入了虚无主义,无法安顿自己,找到自己的位置,过去是,现在也是。
她想了很多,记忆里没有任何凄惨的经历,但她就是有些难受,眼中浮出些许水汽,她问母亲:“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母亲愣了一下,她眯着眼,神情怅然:“也许有一天我能找到。”
“在那之前,我与你们同在,”夫人伸手抱住达尼亚,“别害怕,我们终会找到航行的方向。”
达提亚娜闻到她身上阳光的味道,天气是真的很好,她犹豫片刻,伸手回抱了她。
“我想参加葬礼。”她小声说。
“哪一场?”
“每一场。”
伯爵夫人摸摸她的脸,又靠了靠头,“好,如果你准备好了,那就去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准备好没有,但知道不是所有事都会等你准备好。
虽然已过去一段时间,但并不是所有失踪人员的家里都举行了葬礼,有些家庭或许是怀揣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念头,期待亲人有一日会回来,各家等待的时间有长有短,葬礼陆陆续续并不隆重,没有尸体,过程不详,活着的人比较忌讳,不欲声张。
但布莱斯林家对丧事的安排还算清楚,伯爵夫人有派人处理后续,这些事务具体由管家负责,达提亚娜得到母亲的允许后就直接问起了管家。
管家告诉她近期有一场丧礼和一场纪念活动,纪念活动一般是在葬礼后一段时间内举行的,通过念碑、捐款、祈祷等行为纪念死者的生命和贡献,达提亚娜决定两个都参加。
过去布莱斯林家会派代表去参加丧礼,算是一种安抚和表态,管家倒是很清楚小姐的心思,给她把纪念活动也算上了。
达提亚娜一身黑,带着她的两个侍卫前往参加丧礼。